第110章 袁术离世(2/2)

袁术愣了愣,随即苦笑起来。他争了一辈子的帝位,如今却要亲手送给别人。可事到如今,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好,就依你所言。”

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帐,袁术颤抖着拿起笔,写下了一封信。他的字迹早已没了往日的遒劲,歪歪扭扭的,却字字透着最后的挣扎:

“天命离开汉室已经很久了,靠天下人扶持,政权出自私门。英雄豪杰争夺追逐,分割地盘。这同周朝末年的七国没有两样,只有强大的一方吞并他方。袁氏禀受天命应当统治天下,符命祥瑞粲然昭着。现在您拥有四个州,户口达百万人,论势力谁都不可能同您争强,论地位谁都不可能比您高。曹操虽然想扶助衰弱的朝廷,怎么能够将断掉的天命重新接上,将已经灭亡的朝廷重新振兴呢?我恭敬地将天命送给您,希望您使它振兴。”

写完信,袁术将玉玺的拓片一同封入信封,交给了使者。“务必将信亲手交给袁绍。” 他叮嘱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使者走后,袁术独自坐在帐中,望着跳动的烛火发呆。他不知道袁绍是否会接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自己的帝王梦,终究是醒了。

几日后,使者带回了袁绍的回信。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吾已知晓,汝可前来邺城,吾当妥善安置。”

袁术捧着回信,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新生的开始,还是另一个深渊的入口。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当袁术带着残部踏上前往邺城的路途时,寒风卷起他的衣袍,像一面破败的旗帜。他回头望了一眼灊山的方向,那里曾是他最后的希望,如今却只剩下无尽的绝望。而远方的邺城,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消息很快传到了洛阳,曹操看着手中的密报,眉头紧锁。袁术归帝号于袁绍,这无疑是给本就动荡的局势又添了一把火。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不远了。

寒风卷着尘土,拍打在袁术残破的车驾上。前往邺城的路才走了一半,他便收到了袁谭派来的使者 —— 这位袁绍的长子,如今已是青州刺史,信中言辞恳切,说已在青州备好粮草,愿迎叔父暂避。

“还是显思(袁谭字)念旧情。” 袁术枯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将袁绍那封 “妥善安置” 的短简扔在一旁。邺城太远,且他终究怕见袁绍那张倨傲的脸,青州虽偏,却能让他暂时喘口气。

他当即调转方向,带着残部朝下邳进发。只要过了下邳,渡过泗水,便是青州地界。沿途的百姓见是这位落魄的伪帝,要么闭门不出,要么远远唾骂,连讨碗水喝都难。昔日后宫里堆积如山的珍馐,此刻竟抵不上一口干净的井水。

这日午后,队伍刚到下邳城外的泗水边,对岸突然扬起一片烟尘。数十艘战船横在河面,船头立着的正是刘备,身后朱灵的部卒甲胄鲜明,弓箭已搭在弦上。

“公路兄,别来无恙?” 刘备的声音隔着水面传来,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曹公已有明令,袁术僭越称帝,乃国之公敌,不得北上。还请回吧。”

袁术浑身一震,险些从车驾上跌下来。他没想到曹操竟会在此设伏,更没想到拦截自己的是曾依附过他的刘备。“刘玄德!你这忘恩负义之徒!” 他指着对岸嘶吼,“当年若不是我借兵给你,你能有今日?”

刘备叹了口气:“公路兄,此一时彼一时。昔日之恩,备记在心,但若让你北上与袁绍合流,便是备的不忠。还请恕备不能放行。”

朱灵在一旁高声喝道:“袁术!再不退去,休怪我等箭无虚发!”

泗水河面被战船堵得严严实实,岸边的芦苇丛里隐约可见伏兵的甲光。袁术知道,硬闯只有死路一条。他望着对岸刘备那张平静的脸,忽然觉得一阵眩晕 —— 这天下,竟已无他容身之处。

“撤…… 撤退……” 袁术挥了挥手,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残部调转方向,沿着河岸漫无目的地向南退去,像一群被驱赶的丧家之犬。

六月的骄阳像火盆般扣在头顶,江亭的柳树蔫得垂下了枝条。袁术躺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身上盖着件满是补丁的旧袍。军中只剩下三十斛麦屑,煮成的糊糊难以下咽,连解渴的水都带着股土腥味。

“水…… 给我水……”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像塞了团火。侍从端来一碗浑浊的水,他喝了一口便猛地推开:“蜜…… 我要蜜浆……”

帐内一片死寂。别说蜜浆,如今连块像样的干粮都找不到。侍从们低着头,谁也不敢回话。

袁术盯着草棚顶的破洞,阳光从那里漏下来,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想起年轻时在洛阳,母亲总爱用蜂蜜调梅子汤给他喝,那甜味能从舌尖一直甜到心里;想起称帝时,后宫里的蜜浆多得能用来洗澡;想起寿春被围时,他还嫌厨子做的蜜糕不够甜……

“呵呵……” 他忽然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哭喊,“袁术…… 袁术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在草席上,像一朵绽开的红梅。他指着帐外,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那双曾经充满傲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侍从们扑上去时,他的身体已经凉了。最后一口气咽下时,江亭的风突然大了起来,掀翻了草棚的一角,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

消息传到下邳时,刘备正在城头巡视。他望着南方的天空,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厚葬吧。”

曹操在洛阳接到奏报时,正与关羽查看白马津的防务。他捏着那份简短的报文,上面写着 “袁术于江亭呕血而亡”,墨迹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

“终究是死了。” 曹操将报文递给关羽,语气平静无波。

关羽看完,眉头微蹙:“此人虽僭越称帝,却也是袁氏子孙,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

“乱世之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曹操望着远处奔腾的黄河,“他错就错在,明明只是只守着蜜罐的鼠辈,偏要学狮子去争天下。”

黄河的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袁术死了,但他留下的乱局远未结束 —— 袁绍得知消息后,定会借机发难;那枚失踪的传国玉玺,依旧下落不明;而中原大地上,各方势力的角逐,才刚刚进入最凶险的阶段。

江亭的草棚早已被风吹散,只留下一抔新坟,在骄阳下默默忍受着日晒雨淋。就像这位短命伪帝的一生,喧嚣过后,终究只留下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