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板楯反汉（2/2）

他想起了三日前袁绍在德阳殿的怒吼，此刻看到袁隗的私章出现在张让的账簿上，他终于明白了那封奏疏背后所牵扯的世家利益是多么巨大。

荀彧的心中一阵慌乱，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而这个阴谋的背后，隐藏着无数的权力争斗和利益纠葛。

就在这时，少年突然按住太阳穴，似乎想要缓解一下头痛。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说道：“既如此，当联名杨太尉……”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曹操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曹操从怀中掏出一份礼单，扔到荀彧面前，嘲讽地说：“杨赐上月刚收郤俭送的蜀锦三百匹。”

荀彧惊愕地看着礼单，上面清楚地写着杨赐收受蜀锦的记录。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这些锦缎现在可能就在十常侍寿宴的贺礼单上。

果然，曹操紧接着说道：“你猜这些锦缎现在何处？十常侍寿宴的贺礼单上，头一件便是‘杨公赠蜀锦’。”

荀彧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踉跄着跌坐在地上。他的袖口不小心扫落了棋枰上的残局，黑玉棋子滚落山涧，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一片混乱中，荀彧突然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猛地伸手抓住曹操的手腕，急切地问道：“平思，你早知会反？”

烛火爆出灯花，火星四溅，映得曹操的眼眸幽深似潭水一般，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思绪和谋略。他缓缓说道：“前年我途经巴郡时，曾目睹税吏强行征收一位老妪的织机。那织机可不是普通之物，它是板楯蛮陪嫁的传家之宝啊。”

曹操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簪子，然后轻轻地扶起荀彧，让他坐到椅子上。接着，他走到荀彧身后，缓缓地用手指梳理着荀彧的头发，动作轻柔而细致。

“平慧，你可曾算过，如今汉中的粮价已经涨到了每石两千钱？”曹操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荀彧的指尖在算筹之间飞快地舞动着，他的眉头紧蹙，显然正在紧张地计算着。突然，他的手指猛地一顿，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是常平仓被掏空了！”荀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

曹操微微点头，他的手指继续在荀彧的头皮上移动着，仿佛在安抚他一般。“郤俭用军粮去换取夜明珠，而萧瑗则将剿匪的军饷拿去修建别院。”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愤怒。

山风穿堂而过，带来一阵凉意，荀彧的头发如丝般拂过染墨的舆图。他的目光凝视着舆图上静止的山川河流，心中却如波涛汹涌。

忽然，荀彧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撕下袖口的白绢，蘸上墨汁，准备写下“急奏”二字。然而，当他的笔尖触及绢帛时，却停住了，墨迹晕开来染黑了白绢。“这朝堂已病入膏肓，非一剂猛药不可医。”

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看清，自己引经据典的治国策，在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前何等苍白。他望向窗外蜀道方向，恍惚听见板楯蛮的青铜钺劈开江州粮仓的轰响。

三日后，袁绍坐在书房中，案几上放着一封密信，他紧紧地盯着这封信，仿佛能透过信纸看到写信人的面容。突然，他猛地一挥手中的长剑，将案几上的烛台斩断，烛光瞬间熄灭，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好个萧瑗！竟然将我袁氏的粮船充作军资……”袁绍的怒吼声在黑暗中回荡，但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信末盖着的“河南尹”官印，正是袁术新得的官职。

袁绍心中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奈。他看着铜镜中自己扭曲的面容，那模样竟然与岩画中泣血的白虎重叠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另一边，在山涧中，罗拓手持青铜钺，劈开了清晨的雾气。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而在他身后，五百名壮士以木板为盾，在峭壁上踏出一种诡异的节奏。这是他们世代相传的“蚁附术”，通过这种独特的步伐，可以在陡峭的山壁上行走如飞。

汉军的斥候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只见得岩壁上人影憧憧，却根本辨不清虚实。而板楯蛮的竹甲在密林中泛着青苔色，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更增加了他们的神秘感。

罗拓伏在蕨丛间，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紧紧地盯着远处蜿蜒如蛇的汉军辎重队。最前方的牛车上，郤俭的家奴正挥舞着鞭子，狠狠地抽打那些运盐的賨人俘虏。鲜血溅落在盐袋上，绽出一朵朵霜花，仿佛在诉说着这些俘虏的悲惨遭遇。

“放！”随着罗拓一声怒吼，他手中的骨哨声如利箭一般刺破了这片原本的寂静。

刹那间，仿佛是被这尖锐的哨声所惊醒，一百张竹弩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弓弦之声。那浸过巴豆汁的箭簇，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直直地扎进了牛的眼睛里。

这些牛本就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惊恐万分，再加上眼睛被射中，更是疼痛难忍，于是它们发疯似的狂奔起来，完全失去了控制。那些原本拉着盐车的牛，此时也像是发了狂一般，将盐车掀翻在地。

而那些汉军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抽出他们的环首刀，就被这滚落的盐块砸得人仰马翻，阵脚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