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袁术吕布反目(2/2)

曹操拿起那支缀着鸽卵大珍珠的凤冠,指尖拂过冰凉的珠面:“韩胤何在?”

“回丞相,那逆贼被关在驿馆,口出狂言不肯认罪。” 使者躬身回话。

“带他来见我。” 曹操纠正了口误,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如今他虽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仍需在这些细节上谨小慎微。

韩胤被押进府时,依旧昂首挺胸。看见曹操穿着一身素雅的丞相朝服,他忽然放声大笑:“曹孟德!你挟天子以令诸侯,与我主何异?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曹操面不改色地听完,忽然转向侍立一旁的尚书令:“拟旨。”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有力,“吕布深明大义,擒送逆使,忠君爱国之心可嘉,特晋爵温侯,食邑增三千户。”

韩胤的笑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瞪着曹操。

“再拟一道诏书,斥责袁术大逆不道,僭越称帝。” 曹操的目光转向南方,仿佛能穿透千里直达寿春,“诏告天下,凡能效忠王室者,均可讨伐袁术,有功者赏,有罪者诛!”

尚书令奋笔疾书,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在大堂里格外清晰。韩胤挣扎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亲卫堵住了嘴,拖拽着押了下去。

“丞相英明。” 荀彧拱手道,“如此一来,天下诸侯便有了讨伐袁术的名义,吕布也能安心为我军屏障徐州。”

曹操却摇了摇头,走到窗边望着许都的宫墙:“吕布反复无常,不可轻信。但眼下袁术称帝,已成众矢之的,咱们正好借这道诏书,看看天下诸侯的心思。” 他转身对许褚吩咐,“把这些聘礼清点入库,一半送进宫中,另一半分赏诸将 —— 就说是吕布为朝廷献上的忠心。”

三日后,天子诏书传遍各州郡。

驿站的快马带着染成红色的帛书,在中原大地上奔驰,将讨伐袁术的号令送进每一座城池。袁绍在邺城看到诏书时,正与谋士们商议如何吞并公孙瓒,他捻着胡须冷笑:“曹操又想借天子之名号令天下,不过这袁术确实该死。”

孙策在江东接到诏书时,正站在周瑜身边查看水军操练。他将帛书狠狠摔在案上:“袁术僭逆,我早想讨之!如今有天子诏令,正好师出有名!”

而在徐州,吕布捧着那道晋爵的诏书,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玺印。严氏为他换上新制的侯服,貂蝉则在一旁抚琴相贺。“将军如今得了朝廷封赏,总算洗清了三姓家奴的污名。” 貂蝉的琴声轻快明亮,带着几分释然。

吕布却望着南方,那里隐约传来战鼓的轰鸣。他知道,这道诏书既是奖赏,也是枷锁 —— 从今往后,他与袁术之间,再无转圜余地。

许都的夜色渐深,曹操仍在灯下批阅各地送来的奏报。

荀彧走进来,递上一份急报:“袁术已在寿春誓师,号称五十万大军,即将进攻徐州。”

曹操接过奏报,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纸片化为灰烬:“让吕布先去挡一阵吧。” 他望向窗外的星空,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这场天下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夜风穿过丞相府的回廊,带着远处军营的号角声。诏书的墨迹尚未干透,中原大地上的兵马已开始调动,一场因称帝而起的战火,正沿着淮河两岸迅速蔓延。

寿春宫的铜钟在黎明时分敲响第三通,袁术已披挂整齐,站在南宫门的高台上。台下的校场里,黑压压的甲士列队而立,戈矛如林,旌旗蔽日,只是队列中偶尔响起的咳嗽声,暴露了这支军队的疲态。

“吕布匹夫,竟敢欺辱到朕的头上!” 袁术拔出腰间的斩马剑,剑锋指向北方,“朕要亲率大军,踏平下邳,将那三姓家奴挫骨扬灰!”

校场里响起稀疏的呼应声。刚被任命为大将军的张勋催马上前,铠甲上的铜片叮当作响:“陛下息怒,臣已点齐十万兵马,粮草也备足了三月之需,只需一声令下,便可直取徐州。”

袁术瞥了眼张勋身后的队伍,那些士兵多是从淮南各郡县强征来的农夫,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他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却被称帝后的骄纵压了下去:“不够!传朕旨意,再从九江、庐江二郡征兵五万,务必凑齐十五万大军!朕要让天下看看,仲氏王朝的天威不可犯!”

旨意传到各郡县时,淮河两岸的百姓正忙着春耕。官吏们带着甲士闯入田间,将锄头换成矛戟,把耕牛充作军粮。

庐江郡的农户王二被强行编入军队时,怀里还揣着刚播下的稻种,他望着被推倒的茅屋,忽然捡起块石头砸向官吏,却被当场斩杀,鲜血染红了刚翻过的土地。

后宫的库房里,冯夫人的陪葬玉器被重新挖出,连同那些没送出去的聘礼,一起被熔铸成军饷。工匠们日夜不停地敲打铜器,鎏金被刮下来铸成金饼,珍珠被碾碎混入颜料,涂在袁术的御旗上,让那面 “仲” 字大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张炯又献上了新的符命,黄绢上画着两条黄龙在淮水相斗,一条鳞爪张扬,一条遍体鳞伤。“此乃天意,” 方士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徐州那条孽龙,必被陛下所灭。”

袁术将符命揣进怀里,仿佛得了护身符,却没看见张炯转身时,袖中露出的半截写给曹操的密信。

三日后的祭旗仪式上,袁术亲自将酒洒在战鼓上。鼓皮是用淮南最大的黄牛皮制成,敲击时发出沉闷的轰鸣,震得台下甲士们耳膜生疼。

张勋宣读了讨伐吕布的檄文,历数其 “三姓家奴”“背主求荣” 的罪状,读到激动处,竟忘了词,引得台上台下一片尴尬。

“出发!” 袁术懒得听这些废话,挥剑指向北方。十五万大军像条臃肿的长蛇,缓缓开出寿春城。骑兵的马蹄踏碎了路边的野花,步兵的草鞋沾满了泥浆,粮草车陷在淮河渡口的烂泥里,传来车夫们绝望的咒骂。

中军大帐里,袁术正对着地图饮酒。张勋指着下邳城的位置:“我军可分三路进军,一路攻琅琊,一路取广陵,主力直扑下邳,让吕布首尾不能相顾。”

“善。” 袁术抿了口葡萄酒,忽然想起什么,“让广陵太守准备百坛好酒,朕要在攻破下邳后,与诸将痛饮三日。” 他似乎已看见吕布跪地求饶的模样,却没注意到帐外飘起的细雨 —— 春雨连绵,淮水即将涨潮,这对需要跨河作战的大军来说,绝非吉兆。

夜色降临时,先锋部队在淮河岸边扎营。篝火照亮了士兵们疲惫的脸,有人在偷偷哭泣,有人在低声咒骂。一个老兵望着对岸模糊的影子,忽然叹道:“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田里插秧呢。” 旁边的少年兵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掏出块干硬的麦饼,这是他最后的口粮。

而在寿春城里,留守的官员们正忙着将城中的存粮运往自己家宅。有人望着空荡荡的粮仓,忽然想起年初祭祀时,袁术曾对着天帝发誓要 “解民倒悬”,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在空荡的街巷里回荡,惊起一片寒鸦。

淮河的水,正一点点漫过岸边的芦苇,像一条沉默的巨蟒,等待着吞噬那些即将踏入战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