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乔小乔（1/2）

寿春东城小院，春雨淅淅沥沥落在枯黄的竹叶上，雨脚如丝，清寒渗入砖缝。孙策披青色短裘立于廊下，眸光微沉，望着雨中檐下滴落的水珠，手指缓缓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周瑜倚柱而立，披一袭素色儒衫，手执竹简，眉头微蹙，刚从袁术府上带回洛阳新近传来的消息。

“曹孟德啊……”孙策低声笑了一声，笑意中带着复杂与佩服，“扶持天子，平定青州，收百万降众，选精锐为青州兵，治下安民，行令如流，如今洛阳百姓竟口口相传：‘宁为曹公吏，不为他人民’。”孙策说到这里停顿，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他比我想象中更快、更狠，也更会收买人心。”

周瑜将竹简轻轻放下，雨声中发出一声脆响，他沉声道：“伯符，我观曹操，虽未年长太多，却识局势之先，挟天子以令诸侯虽未显明，却步步为营，使朝廷威权仰赖于他，此举虽险，却是乱世取天下之策。”周瑜微抬眼，眼神清冷，“只是，他未必真愿逐鹿中原，似更愿守住一隅，做个清贵闲人，却偏生这世道不允他闲。”

孙策转头看向周瑜，少年锋锐的笑意浮现，雨珠在他发丝上滚落，他道：“公瑾，你我少年立志，江东未定，未来诸侯必相争。曹操能做的事，我们未必做不得，他能平乱安民，我孙策也能，他能收百万降众，我孙策他日若回江东，也能聚江南之水军，收吴越之勇士。”语气锋芒毕露，但又带着少年昂扬的快意，“只要公瑾在我身边，共理军政，谋定天下，我便不惧北方任何一人。”

周瑜望着孙策这张意气风发的少年脸，忽而轻笑，点头道：“伯符所言极是，曹操虽智勇双全，得天时地利，但江东山川险要，物阜民丰，若得英主治理，未必不能比肩中原。且曹操纵有百万青州兵，水战不及我江东，若他日相见长江两岸，必有一较。”周瑜目光微敛，又道，“但若他真能使天子安，百姓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孙策闻言轻哼一声，目光却也微微柔和：“是啊，若能太平，谁愿意刀兵四起？若我江东可安，百姓可生，纵使曹操北定中原，我也愿观其成。”说完又转身踏入雨中，任细雨沾湿衣角，长笑一声，“只是，这世道哪有真正的太平？公瑾，他日若真到了那一天，我等便下江东之帆，与他曹孟德一较高下，也算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周瑜静静看着雨中昂首阔步的孙策，眼中有笑意、有敬佩，也有与之同在这乱世搏命求大志的隐秘激荡。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在寿春与孙策一见如故——这少年身上，有着能引燃江东烽火的魄力，有着敢与曹操争锋的胆气，有着能让人不惜追随至生死的王者之姿。

江东暮春，雨霁初晴，长江水面蒙着一层轻纱般的薄雾，远处白鹭低飞，芦苇丛中水声潺潺。

孙策随父孙坚自寿春南下，军马声声踏碎湿润的青石古道，旌旗猎猎，锣鼓低鸣。沿途村舍破败，民户四散，战火初临之地，草木皆惧，但在吴郡西南庐江口附近，却依旧绿柳依依，油菜花金黄如毯，夹杂着春泥的气息，沁人心脾。

那日正午，孙策与周瑜骑马沿江堤巡营，察看渡江要道，为孙坚日后平江东做准备。忽闻江堤远处传来琴音，若有若无，缥缈如江雾拂面。孙策抖缰而停，望向堤下桃花林深处。周瑜轻声笑道：“春水初生，春林初盛，伯符可要去一看？”

孙策少年意气，不答话，策马便行，周瑜微笑随行。二人循琴声而入，林中桃花落英缤纷，花瓣沾湿衣襟，步步生香。转过花树之间，见得一处小亭，碧瓦白墙，临水而建，风拂水面，带起细细波纹。

亭中有两位少女，皆着浅色罗裙，发挽双鬟，鬓边簪着杏花与海棠，琴案上放着半阙未弹完的曲谱。少女之中，年长者眉目清丽，笑容温婉，指下琴声清澈流畅，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润气息；年幼者容颜秀美灵动，眼眸含笑，倚在亭柱旁，正看着春江远处的水鸟嬉戏。

见孙策与周瑜而来，年长者略微一怔，随即盈盈起身施礼，声音柔和：“公子远道而来，可是寻路误入？”

孙策怔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拱手作礼：“听闻琴声雅致，不觉误闯，叨扰姑娘了。”周瑜笑意不减，目光淡淡掠过年长者手中琴弦，又看向亭中另一位少女，只见那少女回首而笑，眼波流转间，笑靥如花，春色顿失颜色。

少女轻声道：“姐姐方才琴未弹完，竟被你们打断。”语气虽嗔，却带着江南少女特有的娇俏与灵动。年长者微笑，轻轻抚琴，续弹未完之曲，琴音婉转，似雨后新芽破土而出的清脆。

两位少女，正是乔公之女，大乔与小乔。乔公在吴郡颇有声望，家境殷实，素好诗书礼乐，常在江边筑亭，召文士弹琴论诗。孙策与周瑜早有耳闻，未料在巡江途中误入桃林之中便遇见了乔家姐妹。

孙策目光坦然，观琴声轻快而柔韧，便轻声道：“伯符虽不擅琴，却闻得此曲似雨后春风，令人神清气爽。”大乔眼含笑意，微微颔首道：“此乃《江南春》，小女技艺浅薄，公子若不弃，可在此坐听，待小女弹完。”孙策闻言笑道：“求之不得。”便与周瑜并肩坐于亭侧石阶，静听琴音。

周瑜静静聆听，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小乔身上。只见小乔蹲在琴案旁，看着姐姐指间微动，眼波盈盈流转，偶尔仰头看向周瑜时，巧笑倩兮，煞是可爱。周瑜一向沉静清雅，此时却心中微动，仿佛连身旁春风也带着几分暖意。

琴声曲终，林中春鸟鸣啼，大乔轻放下琴，向孙策与周瑜行礼：“叨扰公子久坐。”孙策笑道：“叨扰的是我辈。”又见乔公从桃林后方而来，气度雍容，面带微笑。孙策与周瑜起身施礼，自报姓名。乔公一听是孙坚之子与庐江周氏之后，面色更加亲切：“闻孙将军北征董卓有功，江东人心皆服，公子与公瑾少年英杰，果然名不虚传。”

在乔公邀请下，孙策与周瑜留于乔家小聚。席间春风徐徐，杨柳轻摆，孙策侃侃而谈，谈及江东山川险固，百姓困于战火，必当以安民为先。周瑜沉稳补充，以水军控江，固守长江天险，当可安定一方。乔公闻之颔首称是，暗暗心生敬意。小乔在旁听得入神，时不时抿唇而笑，偷眼看周瑜，心中微动；大乔见孙策谈吐自信，胸怀广阔，也暗暗赞叹，目光流转间透出温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