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曹操上任（2/2）
这就是张让为曹操精心挑选的“升迁”之地——一个位于黄河南岸，饱经黄河水患、匪患，且毗邻黑山贼张燕活动区域的“四战凶地”。
曹操掀开车帘，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这座凋敝的县城。他脸上没有丝毫被贬谪的颓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和跃跃欲试的兴奋。荀彧坐在他身侧，眉头微蹙，温润的眼眸中满是忧思，但深处也有一丝坚定。
“文若，你看此地如何？”曹操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民生凋敝，百废待兴，隐忧重重。”荀彧直言不讳，“更兼豪强盘踞，盗匪窥伺，确如张让所愿，是个‘磨砺’人的好去处。”
“磨砺？”曹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错！正是磨刀石！在洛阳，我的五色棒只能敲打些门庭外的蛀虫。在这里……”他目光锐利地望向县衙方向，那里是权力的象征，也是风暴的中心，“我要磨的，是能劈开这乱世荆棘的……开山刀！”
县衙大堂，阴暗潮湿，蛛网暗结。
前任县令是个典型的庸官兼贪官，早已闻风“高升”，调任更安全之地，只留下几个眼神闪烁、油滑世故的县丞、主簿和一群懒散麻木的衙役书吏。
曹操一身玄色官服，端坐主位，不怒自威。荀彧侍立一旁，气质清雅，却目光如炬。曹操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命人抬进一个沉重的木箱——里面正是那五根色彩狰狞、在洛阳掀起腥风血雨的五色棒！
“砰！” 沉重的五色棒被重重顿在大堂中央，震得灰尘簌簌落下，也震得堂下众吏心头狂跳！洛阳“五色棒曹”的凶名，早已随着他被“升迁”的消息传到了顿丘！
“本官曹操，奉旨接任顿丘令！”曹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般的穿透力，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此五色棒，乃本官在洛阳立规矩之物！今日立于顿丘县衙，其意不变：‘有犯禁者，不避豪强，皆棒杀之！’ 此乃本官为官之本！”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堂下噤若寒蝉的众人：“本官不管前任如何行事。自今日起，顿丘县衙，令行禁止！凡尸位素餐、贪赃枉法、欺压良善、勾结匪类者……”他猛地一拍惊堂木，“此棒之下，绝不容情！尔等好自为之！”
接着，曹操宣布荀彧为县丞，总揽文书、刑名、钱粮，地位仅在曹操之下。这打破了顿丘县衙原有的权力格局，让那些本地胥吏感到了强烈的威胁。
曹操与荀彧配合默契，雷厉风行。
荀彧亲自带人封存账册，清查府库。结果触目惊心：钱粮亏空巨大，账目混乱不堪，明显存在贪污挪用。
曹操亲自坐镇，对所有吏员进行“面试”。他眼光毒辣，几个试图蒙混过关、口碑极差的猾吏当场被揪出，革职查办！罪名是“怠惰渎职，账目不清”，曹操毫不留情，命衙役当堂杖责，用的是代表“土德”的黄棒，未致死，但皮开肉绽，然后枷号示众三日！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
曹操将带来的洛阳老吏和路上招募的可靠人才，如精于刑名的寒门士子、通晓武艺的游侠安插进关键岗位，如掌管刑狱的贼曹、掌管治安的游徼、掌管钱粮的仓曹。迅速控制了县衙的运转核心。
荀彧换上粗布衣衫，扮作游学书生，带着一名同样扮作书童的精干护卫，深入顿丘四乡。所见所闻，令人心忧：
城西陈氏和城南周氏这两大地方豪强，犹如两头凶猛的巨兽，几乎将顿丘这片土地上最好的资源尽数吞噬。他们的庄园和坞堡，宛如坚不可摧的堡垒，高墙深垒，戒备森严，私兵护卫更是彪悍异常。
这些豪强对佃户们的剥削可谓是敲骨吸髓，租税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佃户们稍有不慎，便会遭到鞭打驱逐，最终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荀彧亲眼目睹了一幕令人痛心的场景：一位年迈的老农，因为无法交纳陈家额外征收的“护粮费”，被陈家的恶奴们推搡倒地，那半袋口粮也被无情地抢走。老农只能伏地痛哭，而周围的乡民们虽然心中愤恨，但却敢怒不敢言。
不仅如此，黄河水患频繁，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无尽的灾难。而豪强们的盘剥更是雪上加霜，使得百姓们的生活愈发艰难。与此同时，一些关于“太平道”的消息也开始在民间隐约流传，这无疑给本就动荡不安的局势又增添了几分神秘和不安。
在这样的背景下，大量的流民如潮水般涌现。他们聚集在县城边缘的破庙、废窑，甚至是荒野之中，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荀彧注意到，在这些流民中，有一些精壮的汉子，他们的眼神闪烁，行踪诡秘，似乎在暗中进行着某种秘密集会。
更让荀彧心头剧震的是，他偶然间听到了流民间低声传唱的一段歌谣：“苍天已死……”这简短的几个字，仿佛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乡间时有小股土匪滋扰，劫掠商旅，绑票勒索。百姓传言，这些盗匪与某些豪强甚至县衙内某些“前朝遗老”有不清不楚的联系，官府剿匪往往雷声大雨点小。
曹操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微服私行，而是大张旗鼓地带着全副仪仗和手持五色棒的衙役，直接前往城西陈氏的府邸。这陈氏可是当地势力最大的豪强，其门楼高耸入云，气势恢宏，令人叹为观止。门前的家丁们手持武器，神情倨傲，显然对曹操的到来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敬畏之意。
陈府的家主陈珪，乃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他虽然表面上对曹操毕恭毕敬，将其迎入府内，但言语之间却暗藏玄机，绵里藏针。
陈珪笑着说道：“曹明府新官上任，陈某有失远迎，还望明府恕罪啊。这顿丘之地，土地贫瘠，百姓贫苦，匪患更是猖獗。前任县令在任时，也是多亏了我等这些地方豪强，多出些钱粮，组织乡勇，才勉强能保这一方水土稍安啊。”
这番话看似是在向曹操介绍当地的情况，但实际上却是在暗示他：若是没有我们这些豪强的支持，你这县令恐怕是难以治理好这顿丘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