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袖中玄机与父女深谈(2/2)
楚凌峰接过鹅卵石,指尖轻轻摩挲着,忽然,他的手指在石子的一处凹槽上用力一按。“咔” 的一声轻响,鹅卵石竟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中空的部分!里面卷着一小截极其纤细的纸卷,像一根细细的棉线。
楚曦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楚凌峰用指甲小心地取出纸卷,缓缓展开。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急促,像是匆忙写下的:“信已送出,勿念。太后疑心已起,慎之。”
没有落款,可意思却再明确不过 ——“信” 多半就是关于沈逸的真实军报,春桃背后的势力(或许是太子,或许是沈国公府)已经用其他渠道将消息送了出去。而那句 “太后疑心已起”,是在提醒楚曦,要万分小心。
楚凌峰盯着这行字,久久没有说话。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眼底的情绪却在不停变幻,像走马灯般闪过震惊、了然、凝重,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密室里缓缓散开。
“看来…… 我这永宁宫,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感慨,随手将纸卷凑到烛火旁,看着它化作灰烬,又用力将那枚特制的鹅卵石捏碎,碎屑从指缝间落下。“春桃…… 是太子安排的人?还是沈国公府的人?”
楚曦茫然地摇了摇头:“女儿不知道……” 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春桃竟是眼线?而且还是友非敌?她今日的 “冲撞”,根本不是失误,而是为了保护那张染血纸笺不被太后搜走,同时传递 “消息已送出” 的安心丸和 “太后起疑” 的警告?
“不知道也好。” 楚凌峰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像被温水浸过的冰块,稍稍软化了些,“曦儿,你可知你今日,差一点就踏入了鬼门关?若非为父及时赶回,若非春桃那看似意外的一撞…… 太后若是搜出这张纸笺,不仅你性命难保,我们长乐郡王府,顷刻间便会化为飞灰,连半点痕迹都留不下!”
楚曦用力点头,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贴身的衣衫黏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她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今日有多危险。
“沈逸之事,为父会立刻动用秘密渠道核实,再想办法应对。此事,你暂且忘掉,对谁都不要再提,包括你母妃。” 楚凌峰的语气格外郑重,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钉在楚曦心上,“至于太后那边…… 她今日虽未得手,可疑心一旦起了,便绝不会轻易罢休。日后你在宫中,要步步为营,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仔细斟酌,万万不可大意。”
“女儿明白。” 楚曦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楚凌峰看着女儿,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她的脸,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 有担忧,有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叹,仿佛在看一件从未见过的珍宝。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声音轻却极具分量:“曦儿,你告诉为父…… 你病愈之后,为何会对这些朝堂风波、军国大事如此…… 上心?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他的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她的灵魂,“你以前,最是怕这些的。”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直指最核心的秘密。楚曦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也是争取父王完全支持的关键。
她抬起头,迎上父王探究的目光。此刻,她眼中的惊慌和怯懦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和坚定,像淬了火的钢铁。
“父王,” 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女儿以前懵懂无知,只知吃喝玩乐,从不管宫外的风雨。可此次病中…… 女儿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大梦,梦醒之后,看清了许多事。女儿不仅是父王的女儿,更是大永朝的长乐郡主。太子哥哥仁厚善良,却体弱多病,朝中又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像盯着猎物的狼。若太子哥哥有什么不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长乐郡王府,又能独善其身到几时?”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父王的神色 —— 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眼中的探究淡了些,多了几分专注。她继续说道:“沈逸哥哥与我们家是世交,他更是国之栋梁,北境的屏障。他若在北境出事,对国家、对我们家,都是巨大的损失。女儿…… 女儿只是想尽自己所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守护这个家的安宁。或许女儿的方式很稚嫩,险些酿成大祸,但女儿的心意,天地可鉴!”
这番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的目标和担忧,假的是那 “大梦” 的托词。可她眼中的真诚与决绝,却没有半分虚假,像燃烧的火焰,明亮而炽热。
楚凌峰深深地望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他的目光从她的脸扫到她的手,又回到她的眼睛,许久,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的凝重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甚至…… 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看来…… 我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欣慰,像看着幼苗长成大树,“也罢。这世道,本就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想全然置身事外,不过是自欺欺人。既然你已窥见了冰山一角,又有这样的心志…… 为父,便不再将你全然当作无知孩童,护在羽翼之下了。”
他站起身,在密室内缓缓踱步,玄色锦袍扫过地面,带起轻微的风声。“今日之事,也给为父提了个醒。太后…… 她的手,伸得太长了。北境军报被阻,京城暗流涌动,恐怕都与她脱不了干系。陛下年迈…… 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楚曦,像燃烧的火炬:“曦儿,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要记住,从今往后,你走的每一步,都可能关乎生死,关乎整个家族的存亡。你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小聪明和运气。”
“父王的意思是……?” 楚曦的心中一动,像看到了希望的光。
“产业之事,你既有想法,便放手去做,为父会给你提供必要的支持和掩护。但比产业更重要的,是信息。” 楚凌峰压低了声音,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为父会给你几个人,都是绝对可靠的,身手也极好。他们可以帮你暗中行事,传递消息,调查那些见不得光的隐秘。明面上,你依旧是那个备受宠爱、偶尔有些小机灵的长乐郡主;但暗地里,你要开始编织属于自己的网 —— 一张能保护自己、也能洞察局势的网。”
楚曦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又猛地松开,剧烈的跳动声在耳畔轰鸣,连带着指尖都泛起了麻意!父王这话,无异于在迷雾重重的棋局中,为她点亮了一盏引路明灯 —— 他不仅正式认可了她踏入这波诡云谲的朝堂纷争,竟还要将暗藏锋芒的暗卫力量交付于她!这份突如其来的支持,恰如久旱逢甘霖,瞬间驱散了她心中大半的惶恐与无措。
“女儿谢过父王!”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猛地起身,裙摆划过锦凳边缘带起细微的声响,躬身行礼时,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平复的颤音。
楚凌峰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掌心的力道沉稳而有力,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凝重却丝毫未减,仿佛蒙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不必急于谢我。你要知道,这条路远比你想象的更凶险,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如今所学,不过是皮毛,往后要学的,还有太多。从今日起,若遇事拿不定主意,便用密信告知为父。切记,无论何时,保全自身性命,才是首要之事!”
“女儿定将父王的教诲刻在心上,不敢有半分懈怠!” 楚曦抬眸,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方才的激动已沉淀为沉甸甸的决心。
楚凌峰缓缓点头,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传递一份无声的力量:“好了,今日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也该好好歇息了。宫外那些琐碎之事,为父会处理妥当,不会让任何人再惊扰你。至于春桃…… 将她调离永宁宫,看似是惩罚,实则是另一种保护。她背后的主子,想必能明白为父的用意。”
话音落,他转身走向密室角落的机关,指尖在暗纹处轻轻一按,“咔嗒” 一声轻响,身后的暗门缓缓开启,柔和的月光从寝殿窗棂渗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父女二人并肩走出密室,寝殿内的烛火早已燃得只剩半截,跳动的火焰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夜色渐深,永宁宫的庭院里静得能听见虫豸的低鸣,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可楚曦心中清楚,这份平静不过是表象,水面之下,暗流正以更汹涌的姿态翻涌。太后那双充满疑虑的眼睛,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北境战场上传来的危局,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太子哥哥体弱多病,在朝堂的漩涡中艰难支撑;沈逸重伤昏迷的消息,更是让她忧心忡忡…… 这千头万绪的牵绊,如同细密的蛛网,在这个夜晚,尽数缠绕在她尚且稚嫩,却已悄然变得坚韧的肩膀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空空的袖袋,那里曾藏着关乎生死的秘密,如今虽已曝光,却换来了父王毫无保留的介入与承诺的支持。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幼时母亲曾说过的话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世事的变幻,果然如此奇妙,危难与机遇,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交织。
然而,脑海中却又不受控制地闪过春桃被侍卫架走时的模样 —— 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绝望与决绝交织,像一朵在寒风中即将凋零却仍倔强挺立的花。还有那枚藏着密信的鹅卵石,精巧的机关里,短短几字却承载着千斤重量。
春桃背后究竟站着谁?是温润如玉却暗藏谋略的太子,还是手握兵权、心思深沉的沈国公府?那句 “信已送出”,真的能确保关于沈逸的消息,顺利传到那些真正能扭转局势的人耳中吗?
今日太后虽暂时退去,可她那双充满探究的眼睛,真的会就此罢休吗?恐怕用不了多久,她便会再次寻来,用更隐蔽的方式试探、追查。
新的不安,如同窗外蔓延的夜色,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楚曦心中刚刚升起的暖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一丝凉意。她明白,这场关乎朝堂格局、家族存亡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此刻,她的手边,似乎多了几张看不见的牌 —— 父王的支持、即将到来的暗卫,可这些牌,究竟是能助她破局的助力,还是会将她拖入更深陷阱的诱饵?无人知晓。唯有步步为营,在这波诡云谲的棋局中,谨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