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赤霄指路与古驿杀机(1/2)
离开京城的第五日,车轮碾过最后一段铺着碎石的官道,眼前的景象骤然换了天地。白杨树的挺拔渐渐被樟树的浓荫吞噬,竹丛在风里簌簌作响,叶尖垂落的水珠砸在车辕上,晕开深褐的痕。空气潮得像拧得出水,吸进肺里带着股樟树的清苦与腐叶的腥甜,黏在皮肤上像层薄纱,走几步就觉得衣料贴在了背上。
楚曦掀开车帘时,指尖先触到冰凉的竹帘钩 —— 那钩子生了层淡绿的锈,蹭在指腹上发涩。她望着窗外依水而建的村落,竹楼底层用粗木柱架起,离地面半尺高,柱脚缠着防蛇的硫磺布条,泛着浅黄的印。村民们穿着靛蓝粗布衫,领口袖口缝着补丁,针脚歪歪扭扭,有的妇人蹲在河边捶衣,木槌落下的 “砰砰” 声里,目光却像浸了水的石头,沉沉地扫过这支 “商队”,没等楚曦回视,就又低下头,手指攥着衣角的力道让布纹起了皱。
“这里的安静太刻意了。” 沈逸的声音从车旁传来,他勒着缰绳,棕马的鼻翼喷着白气,蹄子踏过积水的泥坑,溅起的泥点里裹着细小的草根。玄色劲装外罩的油布披风,边缘被雨水浸得发沉,垂在马鞍旁,随着马匹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的目光掠过竹林深处,那里的雾比别处浓,像淡墨泼在宣纸上,连阳光都穿不透,“连虫鸣都藏着怯意,像是怕惊动什么。”
青鸾策马从前方折返,浅绿劲装的裙摆沾着泥点,有的已经干了,留下深褐的斑。她勒马时动作干脆,缰绳在掌心绕了一圈,指节泛白:“小姐,前面十里有座清风驿,是进大泽前最后一处驿站。探路的兄弟说,驿里炊烟正常,可那雾…… 裹着股说不出的冷意,沾在皮肤上像冰碴。”
楚曦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赤霄的剑鞘,那里传来一丝极淡的温热,不是警示,更像种无声的提醒。她与沈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 —— 这看似寻常的驿站,恐怕是块裹着糖衣的毒饵。“传令下去,今晚歇脚清风驿。” 沈逸的声音沉了些,手指按在腰间佩刀上,刀鞘裹着的黑布下,能感觉到刀刃的冷硬,“轮值守夜,半炷香换一次岗,任何异动都要上报。”
清风驿的木楼立在竹林边,二楼的窗棂蒙着层灰,幌子上的 “驿” 字被风雨褪成了淡粉,边角卷得像枯叶。驿丞弓着背迎上来,干瘦的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里卡着泥,洗得发白的吏服领口磨出了毛边,手指关节突出,指甲缝里藏着黑垢。他引着众人往里走时,目光像根细针,扫过车队用油布盖着的箱子,喉结悄悄动了动。
大堂里的光线昏沉,屋顶的木梁上挂着蛛网,沾着细小的灰尘。稀稀拉拉的几张桌前,有人低头扒着糙米饭,有人端着粗陶碗喝酒,动作慢悠悠的,可楚曦注意到,角落那桌三个穿靛蓝短打的汉子,袖口都卷到了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腰间鼓鼓囊囊的,能看出弯刀的弧度。他们在 “商队” 进门时,手指同时顿了顿,交换了个眼神 —— 那眼神像淬了冷的铁,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低下头,筷子夹着腊肉,却没往嘴里送。
楚曦跟着沈逸走到靠窗的桌前,坐下时,指尖碰到冰凉的木桌,桌面上刻着歪歪扭扭的 “平安” 二字,边缘被磨得发亮。她借着整理鬓边银簪的动作,悄悄碰了碰袖中的赤霄 —— 剑鞘的温热比刚才更明显些,像揣了块暖玉,没有强烈的警示,却让她的心跳慢了半拍。这驿站里的 “不对劲”,像杯温吞的毒酒,看着无害,实则藏着杀机。
驿卒端来的饭菜摆在桌上,腊肉泛着油光,青菜有些发黄,糙米饭颗粒分明,冒着淡淡的热气。沈逸没动筷子,只是用指节敲了敲桌面,青鸾立刻从怀里掏出银针,银尖细细的,在每道菜里都扎了一下,再拔出来时,依旧亮得晃眼。“看来他们想玩慢的。” 楚曦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口感有些涩,却没异味,她的目光透过窗纸,望向屋后的竹林 —— 雾更浓了,像团白棉花,裹着竹林的影子,连竹叶的晃动都变得模糊。赤霄在袖中轻轻震颤,那股温热感似乎与竹林深处的什么东西连着,像根看不见的线。
入夜后,楚曦被安排在上房,房间里的木床铺着粗布褥子,带着淡淡的霉味,是陈年木头混着雨水的味道。她屏退侍女,关上门,将油灯放在桌角,昏黄的光映在桌面上,跳动着,像不安的火苗。她从怀中取出赤霄残刃和两块钥石碎片,残刃的暗红纹路在光下泛着微光,碎片放在掌心,冰凉的,像两块小玉石。
自从踏入荆楚,赤霄的震颤就变了 —— 不再是无序的警示,而是规律的、带着牵引的悸动,每靠近竹林一步,就震得更明显些。楚曦深吸一口气,将两块碎片轻轻凑近,指尖瞬间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吸力,像两块相吸的磁铁,淡蓝色的光晕从碎片接触的地方冒出来,像融化的蓝宝石,在掌心缓缓流动。
“嗡 ——”
赤霄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声音不响,却像滴在平静湖面的水,在寂静的夜里荡开涟漪。楚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赶紧将合拢的碎片放在临摹的羊皮地图上 —— 那地图是用厚羊皮做的,边缘卷了边,上面的线条用炭笔勾勒,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碎片上的蓝光像活过来似的,顺着羊皮纸蔓延开,原本模糊的线条突然清晰起来,云梦大泽区域的几个蓝色圆点亮得像碎星,彼此之间连起纤细的蓝线,蜿蜒着,像条活的蛇,最终都指向那个黑色的漩涡 ——“幽冥水眼”。更让她震惊的是,漩涡旁原本空白的地方,渐渐浮现出一座半淹在水里的建筑轮廓,飞檐翘角,像座古老的祭坛,旁边用古篆写着 “血月祭坛” 四个字,笔画里泛着微光,像嵌了碎钻。
“血月祭坛……” 楚曦轻声念着,指尖碰了碰地图上的光晕,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赤霄还在轻轻震颤,与碎片的光晕呼应着,像是在告诉她,这才是 “幽泉” 真正的目标。就在这时,窗外的竹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 —— 短促得像被人捂住了嘴,刚响就断了,剩下的只有竹叶摩擦的 “沙沙” 声,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夜枭的啼叫刚落,楚曦袖中的赤霄突然变得灼热!像揣了块刚从火里取出来的烙铁,烫得她指尖一颤。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裹住她,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有埋伏!” 她低喝一声,手忙脚乱地吹熄油灯,黑暗瞬间涌来,她摸索着将残刃和碎片塞进怀里,指尖还能感觉到赤霄的滚烫。
房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沈逸的身影像片影子似的滑进来,玄色劲装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只有他的眼睛亮得像星。“竹林里至少二十人,呼吸很轻,是练家子。”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肃杀,手按在楚曦的肩上,力道沉稳,“别怕,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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