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京城脚下与密旨初现(1/2)
甩脱追兵时,马蹄裹着的麻布已磨出破洞,乌骓马的玄铁蹄铁在石板路上敲出 “笃笃” 闷响,每一次落地都溅起细小的尘土。沈逸伏在马背上,左肋伤口的绷带早已被血浸得发硬,粗布纤维黏在皮肉上,每颠簸一下,就像有钝刀在胸腔里搅动,冷汗顺着他鬓角的胡茬往下淌,滴在马颈的鬃毛上,瞬间被夜风蒸干。他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黑檀木短刀上 —— 刀鞘的水浪纹已被汗水浸得发黑,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纹路,才勉强压下伤口的剧痛。
楚曦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易容用的赭石粉被汗水冲开,在脸颊上留下两道土黄色的泪痕,露出底下原本白皙的皮肤;素色布裙的下摆被树枝刮破,露出的脚踝沾着泥,鞋尖也磨出了洞,每走一步都硌得生疼。她怀里的药箱硌着肋骨,樟木箱子的铜角蹭得皮肤发疼,里面的银针盒时不时发出 “哗啦” 轻响,像在提醒她处境的危急。
终于,京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浮现 —— 青灰色的墙砖层层叠叠,每块砖都有半人高,表面爬着暗绿的青苔,砖缝里嵌着经年的尘土,风一吹,能闻到老砖特有的土腥味。城楼上悬着的红灯笼串成排,烛火在风中摇曳,将 “镇国卫” 的旌旗映得忽明忽暗,旗角的金线磨得发暗,却依旧能看出皇家仪仗的规整。巡逻的禁军穿着亮银色的盔甲,甲片边缘泛着冷光,腰间的佩刀鞘上刻着 “卫” 字,每走三步就会顿一下,目光扫过城下来往的人,像鹰隼盯着猎物。
“盘查比以往严了数倍不止。” 赵三勒住马缰,枣木马鞭的铜环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指节攥得发白,“你看城门口的禁军 —— 他们的肩甲上都别着朵银梅,是皇后娘家‘梅府’的标记,九门防务肯定被他们把持了。”
楚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禁军肩甲上的银梅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连他们手里的长矛枪头都擦得锃亮,枪杆上缠着红绸,是皇后亲卫的制式。“直接亮明身份,凭借密旨入宫面圣?” 她下意识摸了摸贴身的锦囊,云锦绢的柔滑透过粗布传来,玉印的冰凉让她稍稍安心。
沈逸却缓缓摇头,咳嗽时胸腔震动得厉害,手帕捂在嘴上,展开时能看到淡红的药渍 —— 那是白天压不住伤势咳出的血,“不可。陛下昏迷,宫禁必然被他们把持。我们若亮明身份,他们只需找个‘乱党’的由头,在城门口就敢动手,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他顿了顿,指腹擦过手帕上的血渍,“密旨是最后底牌,必须在朝堂上,当着六部大臣的面亮出来,才能让皇后无法抵赖。”
赵三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纸条,是用炭笔写的,字迹潦草:“我在城西有个隐秘落脚点,是‘老茶壶’茶馆的后院地窖,里面藏着漕帮的干粮和伤药,连禁军都不知道。” 他把纸条递给楚曦,指尖的茧子蹭过她的手背,“至于联系太子的人 —— 得等三日后的‘百官祭天’,那天所有大臣都会去天坛,太子的贴身太监肯定会趁机传递消息,那是唯一安全的机会。”
如何进城成了第一道难关。楚曦蹲在马车后,借着夜色调配伪装材料:她从药箱里翻出晒干的马齿苋和败酱草,用铜杵在石臼里快速捣碎,绿色的草屑混着褐色的药末,散发出苦涩的草木味;又从车辙边刮了些湿泥,指尖沾着泥,往沈逸的脸颊上抹,泥粒蹭过他下巴的胡茬,带来粗糙的触感,“这样看起来像生了恶疮,禁军肯定不敢靠近。”
沈逸配合着弯下腰,咳嗽时故意弓着背,胸腔震动得厉害,手帕捂在嘴上,展开时能看到苏木汁混蜂蜜凝成的暗红黏液 —— 黏在帕子上,还带着点草药的苦味,“军爷…… 小的…… 咳咳…… 只求进城找个大夫……” 声音断断续续,像断了线的风筝,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眼窝凹陷处还抹了点炭灰,显得越发憔悴。
青鸾也往自己脸上抹了些泥,把短剑藏进绑腿里 —— 绑腿是粗麻布做的,缠得很紧,剑鞘的冷硬透过布料传来,她还故意把头发弄乱,沾了点草屑,看起来像个逃难的丫鬟。赵三则把腰间的铜哨藏进衣襟,换上件打补丁的短褂,手里拎着个破布包,里面装着几块发霉的干粮,活脱脱一个落魄的货郎。
轮到他们盘查时,守门禁军的甲片碰撞声格外刺耳 —— 领头的队正穿着亮银色盔甲,甲片边缘生了点锈,腰间的佩刀鞘上刻着 “梅” 字,他皱着眉,鼻尖几乎要翘到天上,“你们是哪儿来的?干什么的?”
楚曦立刻扑上前,膝盖在地上磕出闷响,掌心沾着泥,哭腔里带着颤音:“军爷行行好!我们是北边来的,家乡闹时疫,男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们几个,进城找亲戚救命啊!” 她故意把 “时疫” 两个字喊得很大,还往队正身边凑了凑,身上的草木味混着泥味,果然让队正下意识后退半步,嫌恶地挥了挥手。
赵三趁机递过去一小锭银子 —— 银锭边缘磨得光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白,是漕帮常用的 “通行银”,“军爷通融一下,我们进去就找个破庙待着,绝不添麻烦!”
队正掂了掂银子,指腹蹭过银锭的凉意,目光扫过沈逸:他靠在马车上,脸色土黄,嘴唇泛着灰,咳嗽时连腰都直不起来,确实像个快死的病人。“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别在这儿碍眼!” 队正挥挥手,长矛往旁边挪了挪,“要是敢到处晃,打断你们的腿!”
一行人低着头,混在人群中走进城门。城内的景象让楚曦心头一沉:往日繁华的朱雀大街冷清了许多,街边的店铺大多关着门,门板上贴着 “奉旨歇业” 的黄纸,纸角被风吹得 “哗啦” 响;巡城的兵丁一队接一队,盔甲的 “哐当” 声在街面回荡,他们手里的长矛时不时戳向路边的行人,眼神警惕得像要吃人。
茶馆门口,两个茶客正窃窃私语,楚曦路过时,隐约听到 “太子被禁”“皇后要立晋王” 的字眼,可一看到巡兵过来,两人立刻闭了嘴,端着茶碗的手都在抖,茶汁溅在桌上,留下点点湿痕。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火药味,混着马粪的臊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 这哪里是京城,分明是座被恐惧笼罩的囚笼。
赵三引着众人拐进一条暗巷 —— 巷子两侧是斑驳的土墙,墙根处堆着发霉的稻草,混着垃圾桶里馊掉的剩饭味,夜风一吹,馊味裹着尘土往鼻子里钻。月光从巷子口斜斜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条形的光影,光影里浮着飞舞的尘埃,偶尔有猫从墙头窜过,发出 “喵” 的一声轻叫,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