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墙塌心防溃:“你到底承受了多少!”(2/2)

几乎是同时!

“哗——砰!!!”

沉重的土块混杂着断裂的房梁,裹挟着浑浊的泥水,如同山崩般砸落在苏晚月刚刚站立的地方!泥水四溅,破碎的土块滚落,瞬间将那片地方彻底掩埋!腾起的烟尘和水雾弥漫开来,呛得人无法呼吸。

苏晚月被陆行野紧紧护在怀里,他的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环在她身前,后背完全暴露在倒塌的方向。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猛地一震,飞溅的泥点和冰冷的碎土块砸在陆行野的后背、脖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晚月的脸颊紧贴着他湿透的、冰冷的外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心跳,以及他肌肉瞬间绷紧的僵硬。雨水、泥水和一种类似铁锈的、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冲入她的鼻腔。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暴雨的轰鸣、土块滚落的簌簌声,以及两人紧贴在一起、同样剧烈的心跳声。

烟尘和水雾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沉降。

苏晚月僵硬地抬起头,越过陆行野宽阔的肩膀,看到了身后那片狼藉的废墟——倒塌的土墙几乎将小半个堂屋掩埋,泥水横流。如果刚才她还在原地…她不敢想象那个后果。一股冰冷的后怕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缓缓转动视线,看向依旧死死护着她的男人。

陆行野微微低着头,下颌紧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的侧脸上沾满了泥浆,雨水正冲刷出一道道痕迹。几缕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水珠不断滴落。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和承受的冲击显然并不轻松。最刺目的是,他环在她身前的那条手臂的袖子上,靠近手肘的位置,被断裂木椽的尖锐豁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深色的布料被浸染得颜色更深——是血!泥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正顺着布料往下滴。

他受伤了。为了护住她。

苏晚月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他手臂那道狰狞的伤口上,看着那刺目的血色在泥水中晕开。刚才在惊惧和猜疑中爆发的所有质问、所有指控,此刻如同被这冰冷的雨水和刺目的鲜血瞬间冻结,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刚才在质问什么?

就在前一刻,这个男人,用他的身体,替她挡下了足以致命的塌墙!那轰然倒塌的土墙,那飞溅的泥块断木,是实实在在的死亡威胁,绝非作伪!

苏晚月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冷的,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巨大的荒谬感和自我厌弃感。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濒死的恐惧中胡乱挣扎,却狠狠伤害了那个唯一向她伸出手的人。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视线瞬间被汹涌而出的泪水模糊。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陆行野似乎感觉到了怀中人剧烈的颤抖。他慢慢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迟滞。他低头,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那道正渗着血的伤口,又抬起眼,看向苏晚月。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疲惫像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眉宇间,深重的倦意刻在眼底。那是一种经历了长途跋涉、身心俱疲的倦。然而,在这层浓重的倦怠之下,翻涌着更深沉、更浓烈的东西——是痛楚!一种被最亲近之人误解、怀疑甚至指控的、深刻而隐忍的痛楚!那痛楚如同实质的火焰,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燃烧,几乎要灼穿那层冰冷的伪装。这痛楚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几乎被滔天巨浪淹没的、微弱的委屈?

他什么也没说。没有解释父亲的病,没有辩解她的指控,甚至没有提及自己手臂上的伤。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苏晚月一眼,那一眼,仿佛穿透了暴雨,穿透了误解,穿透了前世今生所有的隔阂,直直地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片惊惶不安的荒芜。

然后,他缓缓地、异常艰难地,转过身。高大的背影在弥漫的烟尘和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他拖着那条受伤的手臂,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堂屋那扇在狂风中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每一步,都踏在泥泞的水洼里,溅起冰冷浑浊的水花,也踏在苏晚月骤然被撕裂、鲜血淋漓的心防之上。

那道被强行筑起、隔绝了两世风雨的心墙,在这一刻,伴随着那堵倒塌的土墙,在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冲刷下,轰然溃塌,碎成了齑粉。

“陆行野!” 一声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嘶喊终于冲破了喉咙,带着绝望的挽留和无尽的悔恨,却被淹没在屋外更猛烈的暴雨轰鸣之中。

他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他拉开,屋外狂暴的风雨声瞬间涌入,将他沉默而疲惫的背影吞噬。门板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苏晚月脱力地跌坐在冰冷泥泞的地上,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她的裤腿。她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望着地上那片狼藉的废墟,望着自己沾满泥泞和泪水的手,终于再也忍不住,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掌心,压抑的呜咽声在暴雨的喧嚣中,如同受伤小兽的悲鸣。心防崩塌后的废墟之上,只剩下冰冷的雨水和灼热的泪,冲刷着无处遁形的真相和汹涌而来的、让她几乎窒息的愧疚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