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陆行野挑担:军区深井引清流(2/2)

水的问题解决了。但陆行野带来的震撼,才刚刚开始。

就在人们争先恐后拿着盆桶涌向水池时,陆行野却大步走向了作坊的院门。他没有敲门,直接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作坊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小灯。苏晚月还僵立在窗边,脸上残留着未干的湿痕和来不及掩饰的惊愕。

陆行野目光扫过停摆的缝纫机和堆积的半成品,最后落在苏晚月苍白的脸上。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清晰地指向核心:“作坊用水,怎么解决?”

苏晚月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能说什么?说赵玉芬的毒计?说自己的绝望?在他这雷霆般的手段面前,那些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等她回答,陆行野已经转身,对着门外沉声吩咐:“小刘,再拉一根管子进来!”

很快,另一根稍细的胶管被战士拖进了作坊,直接通向了染缸旁边的水龙头接口。清澈的、带着丝丝凉意的井水,哗啦啦地注入作坊的水池。

“这是…战备井的水?” 苏晚月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嗯。” 陆行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未干的泪痕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仿佛被烫到一般。他下颌线绷紧,转身就要往外走。似乎他的任务,只是解决“水”这个具体的问题,至于其他情绪,与他无关。

“陆行野!” 苏晚月下意识地喊住他,声音有些发急,“你这样调用战备井…会不会有麻烦?” 她想到了赵玉芬可能的反扑,想到了部队的纪律。这水,是及时雨,也可能是烫手的山芋!

陆行野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冷硬如石刻的侧脸轮廓。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非常时期,民生优先。手续,我担着。”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出作坊,重新融入了院外喧嚣的人群和水汽之中。

手续,我担着。

五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苏晚月的心口。她看着那个重新指挥战士维持接水秩序的挺拔背影,看着他肩上被水罐铁钩蹭得起了毛边、甚至隐隐磨破了一小块的军装衣料,看着他冷峻侧脸上滑落的汗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光…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备和预设。

冰冷?强硬?不解风情?

是。他依旧是那个陆行野。

可今晚,他沉默地劈开了困住她的绝境,用最直接、最笨拙、却最有效的方式。那句“我担着”,没有华丽的辞藻,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

作坊里,清冽的井水哗哗地流淌着,填满了水池,也仿佛开始浸润她心底那片干涸龟裂的冻土。她走到水池边,伸手掬起一捧水,冰凉刺骨,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她看着水中自己模糊晃动的倒影,眼神复杂难辨。枕下的剪刀似乎依旧冰冷,但此刻,那冰冷的触感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松动。

夜更深了,军车完成了输水任务,轰鸣着驶离。家属院恢复了宁静,只有各家各户偶尔传出的水声,显得格外悦耳。

苏晚月闩好作坊的门,准备回屋。刚走出作坊,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院墙的阴影里,静静靠着一根扁担。

一根普通的、磨得光滑发亮的桑木扁担。两头带着沉甸甸的铁钩。

苏晚月认得它。那是刚才战士们从车上卸下胶管时,用来辅助固定水管的工具。此刻,它被随意地靠在墙角,仿佛一件完成了使命、被主人遗忘的兵器。

月光清冷,洒在扁担光滑的木身上,泛着温润的光泽。两头冰冷的铁钩,在月色下闪着幽微的光。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光滑的木质。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种粗糙的摩擦感,带着汗水和力量的余温。

这曾是他肩上的重量吗?为了挑断这“断水”的枷锁,为了引来源源不断的清流?

苏晚月站在月光下,指尖抚过那根沉默的扁担,久久未动。院外,不知谁家传来孩子满足的呓语,和母亲轻柔的拍哄声。夜风吹过,带着井水的清凉气息。

枕下的剪刀,在黑暗中,似乎也敛去了几分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