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登门跪求恕:母亲磕头的闷响(2/2)
他的话不多,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冷酷。那妇人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剩余的哭嚎死死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压抑的、恐惧的抽气声。
病房里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那妇人粗重混乱的喘息和小娟在里间细微不安的呻吟。
苏晚月被陆行野宽阔的脊背完全挡住,看不到那妇人的惨状,只能看到他军装挺括的背部线条和冷硬的侧脸轮廓。方才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令人窒息的悲凉和荒谬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却有效的干预骤然打断。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堵在胸口的郁结似乎松动了一丝。她看着陆行野的背影,声音还带着一点虚弱,却异常清晰地开口,不是对那妇人,而是对陆行野,也像是对自己说:
“她的冤屈,不该跪着求我。”
陆行野没有回头,但他绷紧的下颌线似乎缓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苏晚月努力坐直了一些,目光越过陆行野的臂弯,看向地上那个瘫软成一团、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妇人。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疲惫后的冷静和坚定:
“公道,不在这磕头里,也不在连坐里。”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沉重:
“你儿子的罪,法律会审判。但你的难处,…” 她看了一眼里间的小娟,声音更低了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厂里工会,会按规矩,了解情况。”
这不是原谅,不是施舍,甚至不是同情。这是一个掌舵者,在巨大的情感冲击和悲剧漩涡中,竭力维持的、冰冷的、却或许是唯一能通向真正“公道”的秩序。
那妇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混杂着灰尘和额头的血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敢确信的光。
陆行野此时才微微侧过身,对门外沉声道:“小刘。”
他的警卫员立刻出现在门口。
“送这位同志出去。联系街道和厂工会,按程序处理后续。” 他的命令简洁冰冷,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却将苏晚月那句“公道不连坐”落到了实处。
警卫员利落地应了一声,上前一步,虽然没有动手拉扯,但那姿态和眼神都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那妇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地、懵懂地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踉跄着,一步三回头地被带离了病房。
病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沉重的磕头声和凄厉的哭嚎消失了,病房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微弱声响。
陆行野转过身,没有再提刚才那场闹剧,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他的目光落在苏晚月依旧苍白的脸上和手背的针头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需要叫医生吗?”他问,声音依旧不高,却褪去了方才的冰冷,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他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却也将所有风雨彻底隔绝在外。
苏晚月摇了摇头,极度疲惫地闭上眼。额头上似乎还回响着那沉闷的磕头声,一声声,敲打在心上,沉重而冰凉。但那冰冷的重量里,却有什么东西,在她方才那句“公道不连坐”说出口时,悄然碎裂了一角,透进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来。
陆行野没有再说话,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离病床不远不近的地方。沉默地,像一座沉默的山,守着她,守着这片刻艰难维持的、充满裂痕却又未曾真正崩塌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