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褪色军功章 遗孤真相惊雷(1/2)

省城轻工业设计院资料室的空气,沉淀着旧纸张特有的微尘与油墨气息。斜阳透过蒙尘的高窗,在堆满蓝图和厚重卷宗的长桌上投下昏黄的光柱。苏晚月埋首于一份关于新型平缝机引进的可行性报告,指尖划过冰冷的油印表格,试图用这些枯燥的数据压下心中连日来的烦乱——陆行野三天前突然带着小宝去了邻省军区医院,只留下一句“例行复查”,行色匆匆得近乎仓惶。

“苏晚月同志?” 资料室管理员刘大姐的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从高高的档案架后探出头,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整理旧档时发现的,压在五年前‘军服改良项目’的废稿底下,封皮写着‘陆工’…想着是不是陆工程师落下的?”

苏晚月心头一跳。陆工?陆行野几年前确实参与过这个军地合作项目。她道了谢接过袋子。纸袋边缘磨损得起了毛,沉甸甸的,不像是普通文件。她走到窗边,就着昏黄的光线解开缠绕的细麻绳。

袋口倾泻出的,并非图纸或报告,而是一枚包裹在褪色红绒布里的军功章!五角星形状,金色的麦穗和天安门浮雕已有些暗淡模糊,背面刻着“特等功”三个遒劲有力的字。勋章边缘一道深刻的凹痕,像被什么利器狠狠劈砍过,旁边甚至残留着几星早已氧化成暗褐色的斑点——那是干涸的血迹!

苏晚月的呼吸瞬间屏住。她认得这枚勋章!前世,在陆行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深处,她曾偶然瞥见过它一次,彼时被厚厚的文件盖着,只露出一个冰冷的角。那时她满心怨怼,只当是他过往荣耀的纪念,未曾深究。此刻,这枚带着战火硝烟与血迹的勋章沉甸甸地压在掌心,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红绒布下还有一张折叠的旧信纸。纸张泛黄脆硬,展开后,一行行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字迹映入眼帘,落款赫然是“陆行野”:

张政委钧鉴:

关于李建军同志遗孤李宝根(小名小宝)的监护事宜,经组织慎重考虑,并征得您同意,兹决定由我陆行野承担监护抚养责任。建军同志为掩护我部转移,于1979年2月17日高平战役中壮烈牺牲,临终唯一嘱托便是其子小宝。此子身世特殊,生母早逝,为保护其安全,避免敌特及别有用心者窥伺,恳请组织批准:

一、 小宝身份对外严格保密,仅限您、我及军区档案室知晓。档案中其父记为“牺牲军人”,不具名。

二、 我将其带回抚养,对外称远房亲戚遗孤。

三、 在其成年或局势彻底稳定前,暂不告知其生父详情及牺牲细节。

此决定非为私情,乃践袍泽之诺,护英烈血脉。勋章一枚,为建军同志遗物,其上弹痕血迹,皆系其为我部断后所留之见证,今随信呈上,权作信物。抚养小宝所需费用,从我津贴中扣除,绝不动用组织分毫。

战士陆行野手写1980年5月4日

信纸在苏晚月指间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记忆深处那道名为“私生子”的、布满裂痕的冰墙上!

高平战役…1979年…掩护牺牲…生母早逝…遗孤…保护安全…

前世那些模糊的碎片、那些因怨恨而扭曲的认知,在此刻被这封沾着血与火的信,这枚带着弹痕的勋章,彻底击得粉碎!

她想起前世小宝那张酷似陆行野年少时的脸,那成了她认定“私生子”的铁证。此刻才惊觉,那分明是血脉相连的表亲间可能存在的相似!她想起陆行野对小宝近乎严苛的管教和沉默的付出,那曾被她解读为对“污点”的冷漠,如今看来,分明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践行着对牺牲战友的承诺,保护着一个随时可能被卷入危险的孩子!

而她做了什么?她将冰冷的怨气发泄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用疏离和防备将他推得更远。她甚至…甚至在前世陆行野“抛妻弃子”的流言甚嚣尘上时,默认了小宝是那个“子”,成了压垮陆行野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抛妻弃子”的真相,是不是也包裹着为了保护她们母子而被迫承担的污名?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羞愧和尖锐痛楚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她弯下腰,几乎无法呼吸。窗外的斜阳在她模糊的泪眼中扭曲成一片刺目的光晕。

“苏晚月同志?你没事吧?” 刘大姐关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苏晚月猛地惊醒,胡乱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湿意,声音沙哑得厉害:“没…没事,谢谢您刘大姐,这…这确实是我爱人落下的重要东西。” 她几乎是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叠好,连同那枚沉甸甸的勋章,紧紧捂在胸口,仿佛要按住那颗即将跳出胸膛的心脏。她需要立刻见到陆行野!需要立刻见到小宝!

邻省军区医院儿科病房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比省设计院资料室的陈旧纸张气息更加刺鼻。苏晚月几乎是冲进病房的,高跟鞋敲击水磨石地面的急促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单间病房内,窗明几净。小宝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小脸烧得通红,额头上覆着降温的湿毛巾,呼吸有些急促,但睡得还算安稳。床边,陆行野高大的身躯蜷在一张对他来说过于狭小的木凳上,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只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衬衣。他微微垂着头,一只手还轻轻搭在小宝输液的手背上,仿佛在感受那微弱的脉搏跳动。

他睡着了。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疲惫像一层厚重的阴影覆盖其上。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浓重的乌青,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紧锁着,仿佛承担着千斤重担。苏晚月从未见过他如此毫无防备、如此…脆弱的样子。前世,他在她面前永远是冷硬沉默的墙,隔绝着一切。

苏晚月的脚步停在门口,攥着文件袋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臆间翻涌的情绪如同沸水,那封信的字句和勋章上的弹痕血迹在脑海中反复灼烧。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喉咙口的哽咽,轻轻走到床边。

她的目光落在陆行野搭在小宝手背上的那只手。指节粗大,掌心布满了粗糙的硬茧和几道陈年的疤痕。就是这双手,握过冰冷的钢枪,烧毁过可能牵连她的“罪证”,也曾在深夜笨拙地替小宝掖好被角。此刻,它只是温柔而疲惫地覆盖在孩子小小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守护。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小宝在昏睡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嘴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模糊的呓语,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重的鼻音:“…爸…爸…别走…炮…好响…建军叔…推我…坑里…”

“建军叔…推我…坑里…”

轰——!

这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如同惊雷炸响在苏晚月耳边!瞬间将她带回到信纸上那血淋淋的描述:“建军同志为掩护我部转移…壮烈牺牲…” “炮弹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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