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娘病电报急:五百块钱的难题(2/2)

“三…三块?” 苏晚月的心沉了一下,三块…加上她那三块六,也才六块六!还不够买一张回去的硬座车票!更别说医药费!

“三块?想啥美事呢!” 老头像被踩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重的嘲讽,“三毛!爱卖不卖!”

三毛?!

苏晚月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飞快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凉。她看着老头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刻薄的脸,再看看他手里那枚被随意捏着的、母亲视若珍宝的银簪,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猛地伸手,几乎是抢一般从老头手里夺回了簪子,死死攥在手心,冰冷的簪尖硌得她生疼。

“不卖了!”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寒风呼啸,刮在脸上像冰刀子。苏晚月漫无目的地在黑漆漆的街上狂奔,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冰冷的夜风糊了满脸。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还能去哪里!三块六毛钱!一枚只值三毛钱的旧簪子!这就是她所有的指望?这就是她重生回来,拼尽全力想要改变的命运?!巨大的无力感和前世母亲病榻前那绝望的景象重叠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压垮。她靠在冰冷粗糙的砖墙上,身体顺着墙壁滑坐下去,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幼兽,压抑的呜咽声在寒风中破碎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双腿都冻得麻木了。苏晚月失魂落魄、脚步虚浮地回到那间冰冷的筒子楼小屋门口。她甚至没有勇气立刻推门进去面对陆行野可能的审视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想缓口气。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门缝底下,似乎塞着什么东西。一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纸片。

心猛地一跳。苏晚月几乎是屏住呼吸,蹲下身,用冻得僵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它从门缝里抽了出来。那是一张浅绿色的、印着“中国人民邮政汇款通知单”。

汇款人栏:空。

收款人:苏晚月。

汇款金额:伍佰五十圆整。

简短附言栏,只有两个刚劲有力、力透纸背的字:“救急”。

苏晚月的瞳孔骤然收缩,捏着汇款单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五百五十块!在这个工人月工资普遍三四十块的年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足够她立刻买车票回家,足够支付母亲初步的医药费!

是谁?!

她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门。是他吗?那个在冷战中对她不闻不问、摔门而去的陆行野?那个刚才在屋里沉默如冰山的男人?可除了他,还能有谁?!

苏晚月捏着这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汇款单,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复杂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胸腔里翻滚冲撞——震惊、难以置信、一种被巨大雪中送炭的暖流冲击的眩晕感,随即又被更深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所覆盖。

他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明明…明明那么生气!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用这种不署名的、近乎施舍的方式?!

冰凉的汇款单贴在滚烫的掌心。那上面“救急”两个字,像两簇小小的火苗,在这绝望的寒夜里,烫得她心口发疼。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她与陆行野的门板,第一次觉得这扇门如此厚重,如此难以推开。门里门外,隔着的不仅仅是几块木板,更是她此刻如同乱麻般理不清的心绪。这五百五十块钱,是冰冷的赎罪?还是沉默的关怀?是堵住她嘴的封口费?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母亲的命,悬在这张纸上。而她和陆行野之间那堵厚厚的冰墙,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炭火,灼开了一道细小却滚烫的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