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陆行野破局:军营旧帆布援场(2/2)
“报告!”
“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推门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军装、肩章上缀着两颗星(中尉)的中年军官正伏案写着什么。他抬起头,一张国字脸,皮肤黝黑,眼神明亮锐利。看到陆行野,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猛地站起身,绕过桌子大步迎了上来。
“老班长!” 中尉激动地喊了一声,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亲近和敬意,抬手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您怎么有空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老孙。” 陆行野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抬手回了个军礼,动作干净利落,“有点事,找你帮忙。” 他的目光转向身后的苏晚月,“这是我爱人,苏晚月。”
“嫂子好!” 孙中尉立刻转向苏晚月,又是一个立正敬礼,笑容爽朗热情,“我是孙大勇,老班长带过的兵!快请坐!” 他热情地搬过椅子,又忙着倒水。
苏晚月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嫂子”的称呼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脸颊微红,连忙摆手:“孙…孙同志,您别客气,不用麻烦…”
陆行野抬手制止了孙大勇倒水的动作,开门见山:“大勇,不整那些虚的。我记得仓库里是不是积压了一批替换下来的旧帐篷帆布?处理了没有?”
“旧帐篷帆布?” 孙大勇愣了一下,随即一拍脑门,“哎呀!是有那么一批!库房里堆着呢!都是前几年换装淘汰下来的,结实是结实,就是又厚又沉,颜色也旧(军绿色褪色泛白),地方上没人要,当废品处理都嫌占地方,正发愁呢!老班长您问这个干啥?”
“有多少?” 陆行野追问。
“大概…几百匹总是有的!压在库房最里头落灰呢!” 孙大勇挠挠头。
“我需要一批。” 陆行野言简意赅,“按报废品的内部处理价,走正规手续,钱照付。要快。”
孙大勇眼睛一亮:“哎哟老班长!您这可真是帮我们解决老大难了!那玩意儿堆着也是堆着!报废品处理价?那才几个钱!您等着,我这就带您去库房看看货!” 他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钥匙就往外走,雷厉风行。
苏晚月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旧帐篷帆布?又厚又沉?颜色旧?这…这能做什么衣服?做工作服都嫌笨重吧?她完全跟不上陆行野的思路,心头的疑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茫然地跟在两个男人身后,走向后勤处巨大的仓库。
仓库大门被沉重的链条锁打开,一股混合着灰尘、机油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孙大勇拉开电闸,昏黄的灯光次第亮起,照亮了这座如同巨兽腹部的空间。
库房深处,一堆深绿色、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帆布卷,如同小山般静静地矗立着。孙大勇走过去,用力拖出一卷,解开捆扎的绳索,哗啦一声,厚重的帆布像瀑布般倾泻下来,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咳咳…” 苏晚月被灰尘呛得后退一步,掩住口鼻。她定睛看去,心顿时凉了半截。
帆布确实是军用品质,极其厚实坚韧,手指用力揉搓拉扯,纹丝不动,耐磨性远超市面上任何布料。但问题是——颜色!军绿色早已褪色发白,斑驳不均,显得陈旧无比。更关键的是厚度!这布足有普通牛仔布的两三倍厚,硬邦邦的,摸上去粗糙得像砂纸!这样的布料,做衣服?穿在身上岂不是像披了层盔甲?行动都不便!
孙大勇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老班长,嫂子,您看…这料子是结实,可这颜色和厚度…确实有点…呵呵…” 他显然也觉得这玩意儿拿来做衣服不太靠谱。
苏晚月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就是陆行野说的“解决问题”?用这堆比周文斌的碎布头好不到哪里去的、笨重陈旧的军用帆布?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希望。她甚至觉得有点荒谬,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苦涩的自嘲。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陆行野却蹲下身,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在那厚实的帆布上反复揉搓了几下,又抓起一角,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布料的纹理和韧性。他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审视的不是一堆“垃圾”,而是某种珍贵的战略物资。
“厚度和韧性,正好。” 他站起身,掸了掸手上的灰,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颜色,可以染。洗几水,做耐磨的工装裤,正合适。”
工装裤?!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在苏晚月脑海中炸开!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堆深绿色的帆布,眼神瞬间变了!厚实?耐磨?对啊!现在市面上那些的确良裤子好看是好看,但工人干活、农民下地,根本不经穿!一条裤子磨不了几个月就破了洞!如果…如果能把这种结实到变态的帆布,染成深蓝、靛青甚至卡其色,做成专门干活穿的、极其耐磨的工装裤…
巨大的商机如同闪电般劈开她心头的阴霾!她仿佛看到了无数国营工厂的工人、田间地头的农民、甚至是跑运输的司机,都需要这样一条结实耐操的裤子!这根本不是垃圾,这是未被发掘的金矿!周文斌卡她的薄料子,却阴差阳错逼她发现了更广阔的市场!
“怎么样?” 陆行野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他看着她眼中骤然亮起的、如同星火燎原般的光芒,冷峻的眼底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了然。
苏晚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喜和震撼,看向陆行野的目光第一次没有了戒备和疏离,只剩下纯粹的、难以置信的光芒。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行!太行了!陆行野…这料子,我要了!有多少要多少!”
她转向孙大勇,语气斩钉截铁:“孙同志!麻烦您!这些帆布,我全要了!现在就办手续!价钱按您说的报废处理价,一分不少!”
孙大勇看着眼前这位嫂子瞬间从失望到狂喜的转变,虽然对“工装裤”的市场还有点懵,但能把这堆占地方的“垃圾”处理掉,还能帮上老班长的忙,自然是喜出望外:“没问题!嫂子爽快!我这就开单子!保管给您挑品相最好的!”
半个小时后,当苏晚月捏着那张盖着鲜红后勤处公章的物资调拨单,和陆行野一起走出军营大门时,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夕阳的金辉洒满归途,那辆老旧的二八杠自行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上车。” 陆行野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
这一次,苏晚月没有犹豫,也没有刻意保持距离。她侧身坐上后座,双手依旧抓住了他腰侧的衣角,但这一次,不再是冰冷僵硬地抓着,而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快的力道。自行车再次启动,碾过归途。
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着初夏草木的清新气息。她看着陆行野宽阔而沉默的背影,夕阳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这个男人,用他沉默的方式,在她最绝望的时刻,为她推开了一扇意想不到的门,指给她一条柳暗花明的路。
“陆行野…” 她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散,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谢谢你。”
前方蹬车的身影似乎微微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只有沉稳有力的蹬车动作,带着她和那满载希望的调拨单,稳稳地驶向暮色渐浓的前方。车轮碾过土路,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为这场无声的破局,奏响的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