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周链走私案:海关突袭的午夜(2/2)
“晚风”服装厂,厂长办公室。
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将不大的办公室照得亮如白昼。苏晚月伏在宽大的绘图板上,纤细的手指紧握着一支炭笔,在雪白的卡纸上快速勾勒着线条。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是她对抗深夜疲惫的唯一武器。桌角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浓茶,旁边堆着几本翻开的国外时装杂志和几块不同质地的布料小样。
厂区早已沉寂,只有远处守夜人偶尔的咳嗽声隐约传来。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只有厂门口那盏孤零零的路灯,在寒风中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突然——
“铃铃铃——!铃铃铃——!”
办公桌上那台老式转盘电话机,毫无预兆地爆发出刺耳欲聋的尖叫!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惊心,几乎要刺破耳膜!
苏晚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得手一抖,炭笔“啪嗒”一声掉在图纸上,在刚画好的裙摆处拉出一道长长的、丑陋的黑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来?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全身。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
“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说话,只有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电流的滋滋杂音仿佛带着海风的咸腥和硝烟的味道。
“……” 短暂的死寂,让苏晚月的心沉得更快。
“码头…出事了。” 一个极度压抑、带着粗重喘息的声音终于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充满了惊魂未定的余悸和冰冷的戾气——是周文斌!
苏晚月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握着话筒的手指瞬间冰凉。码头的画面瞬间在她脑海里闪现:走私、交易、黑夜…还有陆行野!陆行野今晚就是去处理一批“特殊”的原料运输,地点就在港口区!难道是…?!
“海关…是海关!他们像疯狗一样扑过来!开枪了…死了好多人…” 周文斌的声音因为后怕和愤怒而扭曲,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海鸥号’…我的货…全完了!全完了!” 他像是在咆哮,又像是在哀嚎。
苏晚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海关突袭!开枪!死人了!陆行野…陆行野在哪里?他有没有卷进去?她不敢想下去,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厉害:“你…你怎么样?陆…”
“我他妈差点交代在那儿!” 周文斌粗暴地打断她,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躁和怨毒,“听着!现在只有你能帮我!立刻!马上!去我西郊仓库!办公桌左边最底下那个抽屉,钥匙在窗台第三盆仙人掌底下!里面有个蓝色硬皮本子!看到它!立刻烧掉!烧得干干净净!一张纸片都不能留!听懂了吗?!”
蓝色硬皮本子?苏晚月的心猛地一沉。那是什么?账本?名单?还是…足以让周文斌万劫不复的证据?她瞬间明白了周文斌这通电话的用意——他在毁灭罪证!
他要把自己摘干净!而在这个风口浪尖,他自己成了惊弓之鸟,不敢露面,只能利用她!把她当成擦屁股的工具!
一股冰冷的厌恶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她几乎能想象出周文斌此刻像只丧家之犬躲在某个肮脏角落、气急败坏又色厉内荏的样子。
“我凭什么帮你?”苏晚月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锋利。
“凭什么?!”电话那头,周文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怪异的、带着血腥气的冷笑,“苏晚月!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那个好丈夫就干净?今晚码头那批‘军需帆布’,你以为是谁的渠道?是谁签的字?!他陆行野脱得了干系?!我要是完了,他也得跟着一起死!你想守寡吗?!”
军需帆布…陆行野签字…一起死!
这几个词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晚月的心脏!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下,手死死撑住冰冷的绘图板边缘才没倒下去。周文斌在威胁她!用陆行野的前程、甚至性命威胁她!她毫不怀疑这个疯子在绝境下会拉所有人陪葬!
电话那头,周文斌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快去!烧掉它!否则…大家一起完蛋!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只剩下单调而冰冷的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空洞地回响。
苏晚月僵硬地握着话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刺耳的忙音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啃噬着她的神经。窗外,是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周文斌那充满怨毒和威胁的话语,如同鬼魅的诅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他陆行野脱得了干系?!”“他也得跟着一起死!”
绘图板上那道被炭笔划破的丑陋黑痕,此刻像一条狰狞的伤口,刺眼地横亘在她面前。冰冷的愤怒和巨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不能赌!不能拿陆行野的安危去赌周文斌的疯狂!
她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棉袄,动作因为急促而显得有些踉跄。冰冷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激得她一个寒颤。她甚至顾不上关灯,跌跌撞撞地冲出办公室。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回音。
冲进寒风凛冽的院子,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根针扎在脸上。她哆嗦着掏出自行车钥匙,手抖得几乎对不准锁孔。好不容易打开那把沉重的“永久”牌二八大杠的链锁,她翻身跨上,双脚猛蹬!
生锈的链条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刺耳。冰冷的车座硌得她生疼,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割着她的脸颊和脖颈,钻进单薄的棉袄里,带走身上最后一点热气。她咬紧牙关,身体前倾,用尽全身力气蹬着自行车,朝着西郊的方向,朝着那片未知的、充满危险和阴谋的黑暗,一头扎了进去。
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颠簸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周文斌扭曲的脸、陆行野冷峻的眉眼、海关刺目的探照灯、还有那本神秘的蓝色硬皮本子…在她眼前疯狂地旋转、交织。冰冷的汗水混着寒风带来的湿气,浸湿了她的鬓角。
西郊仓库…蓝色账本…烧掉它…
这是唯一的生路吗?还是通往另一个更黑暗深渊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