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1/2)

“殿下。”一名亲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王妃八百里加急。”

又是徐妙云的信。朱棡心中一动,接过信件。信封入手,他甚至能感觉到纸张上残留的,来自太原的温度。回到书房,他关上门,借着烛光小心地拆开信封。信纸依旧是那种熟悉的密码,朱棡的目光飞速掠过,将那些数字和偏旁迅速在脑中重组成一句句清晰的指令和分析。

徐妙云的信,总是如此。前半段是对他大同之战的复盘,每一个决策,每一个用人,她都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指出了几个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小疏漏。比如,对王通部下的安抚,除了物质赏赐,还应该尽快补发正式的军籍文书,以安其心。这种润物无声的细腻,让朱棡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嘴角也噙上了一丝笑意。

然而,当他看到信的后半部分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信中附了一张长长的名单,详细罗列了“大盛魁”商号在大同城内所有明里暗里的关联产业、掌柜、伙计,甚至连几个经常为其运货的脚夫头子都记录在案。这份情报网的细密程度,令人咋舌。而在名单的末尾,徐妙云用朱笔,重重圈出了一个名字。

“吴廉,大同府库大使,从九品。”

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官。掌管府库的出入库登记,位卑权微,平日里连见总兵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但徐妙云在信中特别注明:此人祖籍归化,家境贫寒,却在短短数年内,于大同城置办了三处宅邸,两间铺面,且出手阔绰。更诡异的是,就在李信倒台前后,此人行踪变得极为诡秘,曾数次在深夜,秘密拜访过几个与“大盛魁”有生意往来的晋商大户。

一个从九品的小吏,哪来的胆子和财力,与那些富甲一方的晋商平起平坐?除非,他有另一重更重要的身份。

“来人!”朱棡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陈洪很快就应召而来,他刚处理完李信的几个心腹,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走进书房,看到朱棡手中的信纸,那双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异色。

“公公请看。”朱棡没有废话,直接将那份名单递了过去,手指点在了“吴廉”的名字上,“本王怀疑,此人与“鲲”有关。”

陈洪接过名单,目光在上面缓缓扫过,当他看到那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人员关系网时,捏着纸张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些。他宦海沉浮数十年,自认在情报一道上已是顶尖高手,可晋王妃这份远在太原府就运筹帷幄、洞若观火的本事,还是让他心中泛起一丝寒意。这位王妃,怕不是个简单的女诸生,简直是天生的凤卫统领!

“殿下放心。”陈洪收敛心神,脸上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这种见不得光的老鼠,老奴最会收拾。天亮之前,保证让他把肠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

说罢,他对着门外招了招手,一个面容阴柔的小太监如鬼魅般闪了进来。陈洪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小太监点了点头,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朱棡对此并不关心,他相信陈洪的手段。他收起密信,心中却在思忖另一个问题。徐妙云的情报网如此厉害,父皇的锦衣卫不可能一无所知。他任由徐妙云在山西坐大,是没发现,还是……默许?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大同城门缓缓开启。一支庞大的“运粮商队”在晨雾中悄然出发。这支队伍由巴图和他手下几十名精通蒙语和草原风俗的老兵带队,他们穿着破旧的皮袄,赶着吱呀作响的大车,看上去与寻常的走货商人毫无二致。而车队中间,两千五百名魏武卒、京营兵和骑兵,早已脱下制式铠甲,换上寻常民夫的衣物,将兵器藏于粮草大车之内。整支军队如同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刃,敛去了所有锋芒,沿着徐妙云密信中那条尘封的“走私路线”,向着归化城的方向悄然行进。

这条路荒僻难行,却能完美避开所有官道和驿站,是李信与“黑隼”交易的生命线。沿途的黄土丘陵连绵不绝,景色单调而肃杀。

行至第三日午后,队伍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巴图亲自率领的斥候小队,拦住了一支从归化城方向南下的驼队。

“站住!什么人!”巴图的蒙古老兵们用熟练的蒙语呼喝着,将那支驼队团团围住。

那支驼队约有三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鹰鼻深目的汉子,穿着一身昂贵的晋商绸缎,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悍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看到巴图等人,脸上堆起笑容,用一口带着浓重草原口音的汉语说道:“各位好汉,我们是“大盛魁”的商队,南下贩运皮毛,还请行个方便。”

“大盛魁?”巴图眼皮一跳,与身后的朱棡交换了一个眼色。

朱棡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冷冷地打量着那名领头的汉子。他注意到,那汉子的手虽然藏在袖中,但虎口处却有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刀才会留下的痕迹。而且,他的站姿看似放松,双脚却始终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发力的距离。这哪是商人,分明是个精锐武士。

“开箱验货!”朱棡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巴图会意,一挥手,几名老兵立刻上前,粗暴地撬开了一只沉重的木箱。箱子打开,上面是码放整齐的皮毛,但当士兵将皮毛拨开,下面露出的东西让所有人脸色一变。

箱子夹层里,赫然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制式弯刀和铁胎弓!

“拿下!”巴图怒喝一声。

那名领头的汉子脸色剧变,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猛地探向后腰,似乎想拔刀反抗。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一道寒光闪过,一支弩箭已经精准地钉穿了他的手腕,将他的右手死死钉在了身后的驼鞍上。

是朱棡的亲卫出手了。

战斗结束得毫无悬念。这几十名伪装成商队的武士虽然悍勇,但在数百名如狼似虎的魏武卒面前,连浪花都没翻起一朵,就被尽数制服。

巴图亲自审问那名领头的汉子。那汉子嘴硬得很,任凭巴图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一言不发,眼中还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

“妈的,骨头还挺硬!”张诚在一旁看得手痒,一把抢过鞭子,“殿下,让俺来!俺保证让他开口唱十八摸!”

“不必了。”朱棡摇了摇头,制止了张诚。他看着那汉子,缓缓说道,“黑隼的死士,牙里藏毒。你们的纪律性,超出了我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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