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股市热风（2/2）

建军的手指在凉席上划着，竹篾的纹路硌得指尖发麻。“小张用两个月工资赚了台彩电。”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被谁听见，“要是咱投两万，赚了就能直接看房了，不用等到年底。” 秀兰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汗混着他的，在凉席上洇出浅黄的印子。

“我第一次摆摊，”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进了批次品袜子，本想赚笔快钱，结果全砸手里，蹲在仓库哭到天亮。”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那里有块烫疤，是去年调试设备时留下的，“钱还是慢慢赚踏实，就像你焊板子，急了就会出问题。”

夜校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树影，像幅摇晃的水墨画。两人往教室走时，建军的脚步很慢，秀兰的销售报表在帆布包里轻轻响。“海归工程师的方案被厂长看中了。” 他突然说，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我的工艺手册，被堆在角落了。”

秀兰的脚步顿了顿，转身时，长发扫过他的肩膀。“你忘了？” 她的手指在他胸口划着，“上次技能大赛，评委怎么说的？‘踏实比花哨重要’。” 她的指尖戳着他的工牌，“研发部经理不是白当的，你的技术，他们抢不走。”

教室的日光灯亮得刺眼。建军翻开电路课本时，发现里面夹着张秀兰写的便签：“激光焊接就像速食面，快但没营养；你的低温焊接是老火汤，熬得越久越香。” 字迹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嘴角的弧度像他焊得最完美的那个焊点。

秀兰的销售报表在下午签了字，“法国客户追加 500 件” 的红色批注像朵花。她路过证券交易所时，特意看了眼电子屏，红色的数字还在跳，但她的脚步没停 —— 家里的电风扇转得正欢，建军的夜校课本在桌上摊着，比任何跳动的数字都让她安心。

傍晚的车间，建军的焊枪又亮了。锡珠落在电路板上的瞬间，他想起秀兰的话，突然觉得海归工程师的激光方案也没那么可怕。就像股市有涨有跌，技术也有起有伏，重要的是守住自己的节奏。他把焊好的电路板放进检测盒，标签上的 “李建军” 三个字，写得比任何时候都工整。

食堂的电视机还在播股市新闻，但围观的人少了些。有人说 “小张的股票跌了”，有人说 “厂长买的那支被套住了”。建军打饭时，特意多要了份青菜，秀兰说 “多吃青菜对眼睛好”，他想把电路板焊得更清楚些，不管激光方案有多时髦。

夜色漫过深南大道时，建军的传呼机响了，是秀兰发来的：“客户说我们的时装质量好，要长期合作。” 他站在研发部的窗前，望着对面服装厂的灯光，突然觉得，那些跳动的股市数字，终究抵不过车间里踏实的焊枪声，和爱人发来的、带着温度的传呼。

风从窗口吹进来，掀起他的工艺手册。被遗忘的角落里，“248c低温焊接法” 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颗在热风里，依然坚守自己节奏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