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新工资条(2/2)

鱼汤的鲜香漫上来时,秀兰的筷子在碗里划着圈。她看着建军把鱼刺挑干净再夹给她,突然说:“其实不用这么破费,我在家给你做也一样。” 建军的指尖在她手背上敲着,像在打摩斯密码:“不一样。以前是为了吃饱,现在是为了吃好 —— 咱有这条件了。”

酒家的电视在放南巡讲话的新闻。邓小平的声音透过老式喇叭传出来,“发展才是硬道理” 的字句和汤匙碰撞的脆响混在一起。秀兰突然指着窗外:“你看那栋楼,上个月刚封顶,听说单价涨到一千二了。” 建军的鱼汤喝得精光,碗底的姜片排成整齐的队:“咱好好干,年底再攒点,离首付又近一步。”

回家的路上,晚风掀起秀兰的长发。建军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红盒子,金项链在路灯下泛着柔光,小算盘吊坠晃来晃去,像个会动的逗号。“给你的,” 他的耳根有点红,“你总说算账得有个像样的家伙。”

秀兰的指尖捏着项链,突然想起摆摊时用的塑料算盘,珠子掉了两颗,她用绳子捆着继续用。现在这金算盘的珠子冰凉光滑,转动时发出细碎的响,像无数个日夜的账本翻页声。“太贵重了。”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却把项链往脖子上戴,吊坠刚好落在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贴着心口。

出租屋的台灯照在新工资条上。秀兰把它夹进账本,和三年前的第一张工资条并排 ——1500 元的数字已经泛黄,边缘被虫蛀出个小洞,像段被岁月啃过的记忆。建军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能闻到金项链的金属味混着她的洗发水香,是种踏实的甜。

“下个月开始,” 秀兰的笔尖在账本上划着,“我把业务提成存起来,你的工资留着日常开销和交学费。” 她的指尖在 “首付还差五万” 那行打了个勾,“争取明年这个时候,能去看套两居室。” 建军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下,胡茬扎得她发痒:“再加把劲,说不定能买带阳台的。”

深夜的半导体播放着《我热恋的故乡》。秀兰趴在建军腿上,看着他给深大的作业题画图,笔尖在 “高频电路” 四个字上顿了顿。她转动着脖子上的金算盘,突然说:“明天我把它摘下来吧,跑业务戴着不方便。” 建军的铅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线:“戴着,让客户看看,咱不仅会算账,还能把日子算得越来越亮堂。”

清晨的阳光爬上晾衣绳。秀兰的西装套裙和建军的新衬衫并排晃悠,风掀起衣角,露出她领口的金算盘 —— 她终究还是戴着了,用根红绳串着,藏在衬衫里,像个甜蜜的秘密。楼下传来豆浆摊的吆喝声,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工资条的油墨香,金项链的冷光,和两个年轻人对未来的、沉甸甸的期待。

研发部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时,建军的脚步比昨天更稳。他的工位上,绿萝又抽出片新叶,深大的课本翻到了新的章节,“技术骨干” 奖状在阳光下亮得耀眼。窗外,深圳的高楼还在拔地而起,像无数个正在生长的梦想,而他知道,自己和秀兰的故事,也在这崭新的日子里,一页页写下去,每一笔都蘸着汗水,也蘸着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