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阳台边的“风”（2/2）

梦梦呢？她正上着大学，还没毕业，还没看到爸爸好起来的样子，就要失去爸爸了。她会不会在学校里偷偷哭？会不会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所以爸爸才丢下她？

“不能让秀兰哭，不能让梦梦没有爸爸。”

他在心里默念，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挣扎。他的手指慢慢松开栏杆，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还在微微发抖。身体往后退了退，踮着的脚尖慢慢落地，冰凉的地板让他更清醒了些。

风还在吹，可他觉得没那么冷了。胸口的憋闷感又回来了，却不再是“想解脱”的空洞，而是“怕失去”的慌乱。他看着楼下的车流，那些光点又清晰起来，不再是要吸他的黑洞，而是一个个鲜活的“活着”的证明。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客厅走。腿像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很沉，却很坚定。阳台的推拉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把冷风和那些危险的念头，都关在了外面。

“建军？你怎么醒了？”

刚走到沙发边，厨房的门开了，秀兰端着一碗小米粥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煮鸡蛋。看到他只穿睡衣站在客厅，她赶紧走过来，把粥放在茶几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怎么穿这么少？冻着了怎么办？”

他赶紧把胳膊往身后缩了缩，又裹了裹睡衣领口，声音发哑：“没事，就是想透透气。”

“透气也得穿件外套啊。”秀兰皱着眉，转身去卧室拿了件厚外套，递到他手里，“快穿上，别感冒了。粥刚熬好，趁热喝，我给你剥了鸡蛋。”

他接过外套，手指碰到秀兰的指尖，她的手是暖的，像一团小小的火，烫得他心里发疼。他低着头，慢慢穿上外套，没敢看秀兰的眼睛——他怕看到她眼底的关心，怕自己忍不住说出刚才的事，怕她会崩溃。

秀兰把剥好的鸡蛋放在粥碗里，推到他面前：“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米香在嘴里散开，带着点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点胃里的冰凉。粥的热气往上飘，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也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攥着勺子的手微微发抖，粥碗里的水面晃出一圈圈涟漪，像他此刻的心跳。

他没告诉秀兰，刚才在阳台发生的事。没说那些危险的念头，没说那些挣扎，没说栏杆上还残留着他的指痕——那些指痕很快会被风吹干，被灰尘盖住，可刻在他心里的疤，却不会那么容易消失。

他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喝着粥，眼睛盯着粥碗。窗外的天慢慢亮了，灰蓝色的云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像一道希望的缝隙，却又那么远。

他知道，自己刚才逃过了一劫。可他也知道，那些绝望的念头，不会就这么消失。它们还藏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像一头沉睡的野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醒过来。

但至少现在，他还活着。还能喝到秀兰熬的小米粥，还能想起梦梦的笑脸，还能有“不能丢下她们”的念头。

他攥紧了手里的勺子，指节又开始发白，却不再是因为“想解脱”，而是因为“想抓住”——抓住这碗热粥，抓住秀兰的关心，抓住梦梦的期待，抓住这一点点“活着”的理由。

阳台的风还在吹，可客厅里的米香，却慢慢盖过了那股凉意。他低着头，继续喝着粥，没说话，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默念：再撑撑，再撑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