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忘了的“竞赛分享”(2/2)

“哦……”李梦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手里的笔记本攥得更紧了,声音也小了很多,“是不是我打扰你工作了?其实……其实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学会你教我的算法了。”

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建军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他想起女儿小时候,第一次独立解出数学题,举着作业本跑过来让他看的样子;想起她考上华南理工时,抱着他哭着说“爸,我以后也要做像你一样厉害的工程师”;想起她这次竞赛前,特意打电话说“爸,我一定拿个奖给你看”。

这些画面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把他淹没在愧疚里。他想跟女儿说“对不起,爸忘了”,想跟她说“爸这就看,现在就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有打扰,爸就是太忙了,等周末一定仔细看,给你提建议,好不好?”

“嗯。”李梦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屏幕里的空气变得尴尬。过了几秒,她才勉强笑了笑:“那爸你忙吧,别太累了,记得按时吃饭。”

“好,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夜。”建军赶紧挂断电话,像是在逃避什么。屏幕黑下去的瞬间,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又一次让女儿失望了。

“你明明可以跟她说实话的。”秀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声音很轻。

建军没说话,拿起桌上的证书,翻开背面。李梦的解题思路写得很详细,从问题分析到算法选择,再到优化步骤,每一步都标注着“参考爸教的贪心策略”“这里借鉴了商户终端的逻辑”。他看着那些熟悉的表述,想起以前教女儿写代码的日子,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商户终端”那几个字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不是故意忘的。”他的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我脑子里全是项目的事,芯片兼容、测试方案、甲方的要求,我记不住别的了。”

秀兰走过来,把热牛奶放在他手边,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建军,要不我们找个心理医生聊聊吧?你最近总忘事,情绪也不稳定,胃也不舒服,医生说焦虑会影响这些……心理疏导说不定能帮你缓解缓解。”

“心理医生?”建军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像是被踩中了痛处,“我说了我看的是精神科!还看了消化科!医生都开了药,吃了药就好了,找什么心理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歇斯底里的暴躁,手猛地一挥,桌上的牛奶杯被碰倒,温热的牛奶洒在证书上,浸湿了李梦写的解题思路,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变得模糊不清。

“我没有觉得你疯了,我只是担心你……”秀兰的眼泪瞬间涌上来,想伸手去擦证书上的牛奶,却被建军推开。

“别碰我的东西!”他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脑,转身就往书房走。“砰”的一声,书房门被重重关上,落了锁,把秀兰的哭声和满室的委屈都关在了门外。

秀兰蹲在地上,看着被牛奶浸湿的证书,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解题思路”上。她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吸去上面的水渍,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这是女儿满心期待的分享,是她对爸爸的信任,却被建军的焦虑和暴躁,弄得一塌糊涂。

她知道,建军不是不想关心女儿,不是故意要忘事。他只是被项目压力、药物依赖、自我怀疑缠成了一团乱麻,像个被困在迷宫里的人,找不到出口,也不敢喊救命。他宁愿相信精神科的药、消化科的药,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他怕被人说“不正常”,怕承认自己“撑不住了”,更怕面对那个“连女儿的期待都满足不了”的自己。

早上,建军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底的青黑比之前更重。他看见蹲在沙发上的秀兰,又看了看桌上被擦干的证书,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拿起公文包,轻声说:“我去上班了。”

秀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拿起桌上的证书,轻轻抚摸着上面模糊的字迹。她知道,这场因“遗忘”引发的矛盾,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建军还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求助,拒绝面对,而她能做的,只有等,等他愿意打开那扇门,等他愿意相信,有人愿意陪他一起,走出那个黑暗的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