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加急电报(2/2)
火车站的霓虹在夜色里织成网。秀兰帮李建军理了理皱掉的衣领,指尖触到他别在腰间的手机,机身上还贴着块透明胶带,是上次摔在车间时粘的。“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她往他包里塞了袋荔枝干,油纸包上用红笔写着 “每日三颗”,“火车上嘴馋了吃,比方便面健康。” 候车室的广播突然响起,“k44 次列车开始检票” 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
李建军拎包时,秀兰突然踮脚抱了抱他。站台的风带着铁轨的铁锈味,吹乱了她的麻花辫,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轻痒。她的帆布包里露出半截账本,最新一页写着 “明日进货:肉色丝袜 100 双”,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五天够不够?” 她的声音裹在风里,“不够就跟厂里说,大不了……” 话没说完就被他捂住嘴,掌心带着银行 atm 机的凉意:“五天够了,家里有弟弟搭手。”
火车启动的瞬间,李建军从车窗往外看,秀兰的身影在站台上缩成个小小的点,手里还举着他忘带的夜校课本 ——《信号与系统》的封面上,她用红笔圈出了今晚要讲的章节,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收音机,标着 “录音”。他突然想起早上汇款时,银行柜员说 “异地取款手续费 1%”,此刻却觉得,有些东西是没法用钱衡量的 —— 是她把钥匙塞过来时的笃定,是说 “我有钱” 时的坦然,是站台上那个不肯转身的背影,比任何存款数字都更让人安心。
百货店的灯亮到深夜。秀兰把李建军的夜校课本摆在收银台,旁边放着他常用的万用表,指针恰好指在 “通路” 的位置。台灯下,她铺开信纸,笔尖悬在 “亲爱的建军” 几个字上,半天没落下。铁皮柜的第三层,她找出个旧磁带,塞进收音机 —— 是上周夜校联欢时录的,里面有李建军唱跑调的《我的中国心》,间奏时还能听见她的笑声。磁带转动的沙沙声里,她对着账本上的 “今日盈利 380 元” 发呆,突然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火车,车头朝着深圳的方向。
黄贝岭的出租屋在凌晨时格外安静。秀兰推开房门,月光从纱窗漏进来,照亮了床头并排摆着的两个搪瓷杯 —— 一个印着 “安全生产”,一个画着荔枝花,杯底还沉着昨晚没喝完的茶叶。她摸出 bp 机放在枕头边,调大了音量,又把建军的毛衣搭在床沿,毛线的纹路里还沾着点车间的铁屑。心想不管多晚,只要收到 “平安” 的信号,这一夜就不算难熬。
火车在铁轨上颠簸前行,李建军望着窗外掠过的灯火,突然想起秀兰说的 “钱是活的,人是实的”。内袋里的 5000 元现金随着车身轻轻晃动,像串踏实的砝码,压着他对家人的牵挂,也压着对深圳的惦念。包里的荔枝干散发着甜香,混着大哥大的塑胶味,成了此刻最安心的味道。他知道,五天后回到华强北,总会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守着百货店的灯光,等他回来一起把日子过成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