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省城工地上的淬火(1/2)

1984 年夏末,沉闷的在云层中滚动,李建军攥着赵叔给的介绍信,站在 “鸿盛建筑工地” 的铁门前。锈迹斑斑的门牌下,搅拌机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发颤,混凝土的酸涩味混着柏油路上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他扯了扯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后颈被麻绳勒出的红痕还在发烫 —— 那是路上帮老乡扛行李留下的印记。

工棚区飘来此起彼伏的鼾声时,李建军正蹲在食堂角落啃冷馒头。铁皮饭盒里的咸菜早被腌得发黑,他就着水缸里的生水咽下,喉结滚动间,听见背后传来窃窃私语。

“新来的?看着像块豆腐。” 叼着烟的汉子踢了踢他脚边的行李卷,解放鞋上的泥浆溅在布包边缘,“赵叔这次咋收文弱书生?” 哄笑声中,李建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起离家时父亲塞进行李的老烟袋,烟杆上缠着的红布条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第二天破晓,工地上的探照灯刺破薄雾。李建军攥紧粗麻绳,准备搬运第一摞砖块。麻绳表面的毛刺瞬间扎进掌心,他咬牙将两百斤砖垛上肩,膝盖却不受控地打颤。“哟,这腰怕是要折咯!” 方才嘲笑他的汉子斜倚在推车旁,故意将安全帽檐压得极低。

正午日头最毒时,工头赵叔的哨声响起。李建军瘫坐在沙堆上,发现手掌已渗出鲜血,混着汗水将麻绳染成暗红。他强撑着走向食堂,却见自己的饭盒被倒扣在泔水桶边,咸菜早被流浪狗叼走。饥饿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靠着墙根坐下,眼前阵阵发黑,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暮色四合时,他在街角旧书摊停下。泛黄的《建筑施工手册》标价三角,他摸出藏在内衣口袋的零钱,指尖抚过封面上 “工业学大庆” 的烫金字。回工棚的路上,霓虹灯牌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深圳街头林立的广告牌,那些在收音机里听过无数遍的地名,此刻竟与省城的灯火重叠。

连续三天,李建军都在工友们诧异的目光中,独自扛完两车沙袋。最后一趟时,麻绳突然断裂,六十斤重的沙袋砸在脚背上。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角的汗珠滴在滚烫的沙粒上,蒸腾起一缕白烟。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但想起深圳的模样,他咬着牙重新将沙袋背起,一步一步往前挪。当他终于完成任务时,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 这次,不再是嘲笑。

暴雨突袭的夜晚来得毫无征兆。李建军被铁皮屋顶擂鼓般的雨声惊醒,猛然想起露天堆放的水泥。他抄起破雨衣冲向料场,却见工棚里鼾声依旧。雨水混着泥浆灌进胶鞋,浸透的衣衫紧贴脊背,他发疯似的将防水布往水泥垛上拽,指甲在粗糙的布料上划出渗血的口子。风裹着雨,一次次掀开布角,他就用身体死死压住,任雨水灌进嘴里也不松手。

“谁在那儿!” 赵叔举着手电筒冲来,光柱里,李建军正用身体死死压住被风掀起的布角。当二十吨水泥安然无恙时,他瘫坐在泥水里,望着头顶炸开的闪电,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混着雨声,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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