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等不到的录取通知书（2/2）

后来才知道，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早到了村里，却被识字不多的邮递员错投给了邻村一个名字相似的中年文盲。那人不识字，以为是废纸，随手塞进了墙缝。等真相大白时，开学已经半个月。

回到家，母亲正在灶台前烧火，锅里的野菜粥冒着热气。“问清楚了？啥时候走？” 她头也不回地问。李建军喉咙发紧，说不出话。父亲突然一脚踢翻了门口的水桶，水花溅在土墙上，又慢慢渗进裂缝里。

“读高中！” 李建军突然喊出声，声音在窑洞里回荡，“师范上不了，我就考大学！” 他想起藏在墙缝里的化学笔记本，想起收音机里听到的深圳特区的消息。去大城市闯荡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父亲转过身，脸上的皱纹像刀刻般深刻：“去县城读书，要住宿，每周才回一次家。咱家……”

“我自己挣生活费！” 李建军梗着脖子，“暑假去工地搬砖，周末帮人砍柴，总能凑够！”

那个夜晚，李建军在煤油灯下翻开初中课本，在扉页写下一行字：“此路不通，那就另辟蹊径。” 笔尖划破纸张，就像他被撕裂的梦想。窗外，月光清冷，照在窑洞斑驳的墙上，照在这个少年倔强的侧脸上。他知道，命运给了他沉重一击，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认输。

开学已经过了几天，李建军背着母亲连夜缝的布包，里面装着几个硬馒头和咸菜，踏上了去县城的路。路过王老虎家新盖的砖瓦房时，他特意扬起下巴。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高楼，此刻似乎有了触摸的可能。

高中的生活远比想象中艰苦。每周往返家校的路费要精打细算，食堂的荤菜只能看不敢点。但李建军不在乎，他把所有时间都泡在图书馆和教室里。化学课上，他总是第一个举手回答问题；晚自习后，他打着手电在宿舍走廊背单词。同学们都笑他 “书呆子”，他却乐在其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建军偶尔会想起那个叫王碧芳的同学，他不恨她，要恨也只能恨这个不公的社会，如果不是他被顶替，那么被顶替的就可能是谢永吇。听说她去了市里的师范，穿着漂亮的的确良衬衫，成了镇上人口中的 “体面人”。但他从不羡慕，因为他知道，靠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东西，终究不踏实。

深秋的一个傍晚，李建军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路过公告栏时，一张深圳特区的招工海报吸引了他的目光。海报上印着高楼大厦，写着 “日结五块钱”。他驻足良久，心中的火焰再次被点燃。

“深圳……” 他轻声念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化学笔记本。那里夹着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深圳照片，虽然边角已经泛黄，但每次看到，心跳还是会加快。

前方的路还很长，虽然布满荆棘，但李建军知道，只要心怀希望，总有一天能走出属于自己的天地。无论是读高中考大学，还是去深圳闯荡，他都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坚信，真正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