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荒草丛生的青春4(2/2)

林易暖看着林父,只觉得身上伤口的疼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是她们推我的。”

“她们推你?她们为什么不推别人偏偏推你?”

林父根本不信: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看你就是心思根本没放在学习上!整天惹是生非!还是又在惦记着你那破跳舞?”

林易暖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她问道:

“爸爸,你为什么从来不信我!”

林父只当她是在狡辩,气得在直接站了起来:

“我看你这学也别上了!在家待着吧!省得在学校给我丢人现眼!”

林易暖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林母在一旁劝解:

“你消消气,暖暖她还要中考……”

“中考?在家就不能中考了?”

林父打断她:

“以她的成绩,在家自己复习绰绰有余!从明天起,不用去学校了!就在家给我好好待着,哪儿也不准去!等中考那天直接去考试!”

他说完,摔门进了书房。

客厅里,林易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短短几个月,她失去了舞蹈,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父亲的信任,现在,连正常上学的资格也被剥夺了。

第二天,林父就去给她办了休学手续,从那天起,林易暖真的不用再去学校了。

而林易暖,则成天的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房间窗帘通常拉着,只有书桌台灯散发出冰冷的光晕和他埋头做卷子的沙沙声。

林母偶尔会端着水果或牛奶进来,轻轻放在桌角。

“暖暖,歇会儿吧。”

“嗯。”

林易暖头也不抬。

看着完全不跟她沟通女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退出去。

她不主动跟父母说话,吃饭时也是沉默着。

林父却很满意她这种“专注”的状态,偶尔会问一句“复习得怎么样了”……

这个家,仿佛成了一个无声的牢笼。

……

寒假过后,林易暖因为中考,需要到学校办一个手续,出了办公室就遇见了邓卓荃。

对方看到她,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

“林易暖?你……你没事吧?”

“没事。”林易暖语气平淡。

“那个,你是因为郝一诺那件事,被学校勒令回家反省了?”

林易暖脚步一顿,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原来流言已经变成了这样。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没有。是我自己不想去了。”

邓卓荃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也有人觉得你可能被冤枉的……”

“不重要了。”

林易暖打断他:

“马上就中考了,考完就都结束了。”

等考完试,她就不用再听任何关于学校、关于那些人的消息。

每听一次,都像是在提醒她那段被孤立、被诬陷、被至亲之人不信任的屈辱。

邓卓荃看着她冷淡疏离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尴尬,塞给了她一本书,匆匆说了句“中考加油”就离开了。

林易暖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低头,是那本被撕散的《人间草木》,已经被重新订好……

林易暖只觉肺里更加憋闷得厉害。

那天回去,林易暖就把衣柜里她珍藏的舞鞋、演出服,还有那张被她藏起来的金奖证书全部都封进箱子。

推入床底,再没打开过……

昨日的一切,踮起脚尖时的疼痛与喜悦,旋转时耳边呼啸的风声,台下观众热烈的掌声,评委赞许的目光……

一切都消失了。

中考前一天,林父难得地和颜悦色:

“明天就考试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准考证、铅笔、橡皮……”

“嗯。”

林易暖低着头检查文具袋。

“在家复习了这么久,有没有把握?能不能考上省重点?”

林父更关心这个。

林易暖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淡淡道:

“爸爸,我会考完的。”

林母在一旁看着,说道:

“明天妈妈陪你去考场。”

“不用。”

林易暖拒绝得干脆:

“我自己去。”

她想起林母,在林父还在盛怒的一连几天,仍劝着她去道歉和认错……

所以,她不想让任何人陪着,尤其是造成她现在处境的所有人,哪怕只是“帮凶”……

考场人山人海,考生和送考的家长挤作一团。

林易暖独自一人,背着书包,穿过喧闹的人群。

她看到了不远处被父母簇拥着,还在抓紧最后时间看笔记的郝一诺。

她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对方也看到了她,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又故作镇定地移开。

呵!她也会怕么?

林易暖没有任何反应,像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向考场入口。

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额角那道伤已经变成浅粉色的疤痕,深藏于发际。

有时,回想起,总觉得隐隐作痒。

考场里,林易暖握紧了笔。

那一刻,她感觉不到紧张,也感觉不到期待,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这场考试,对她来说,不是一场决定升学命运的考试,而是对她过去这一年里,所有痛苦和压抑做一个了结。

……

故事讲完,林易暖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窝在温沐扬怀里,微微仰头,看着一直沉默倾听的温沐扬,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淡淡的释然笑意。

温沐扬低下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轻易就看穿了那层勉强,那笑意明显未真正抵达眼底。

“后来,中考成绩出来,我是全市第一。”

说到全市第一时,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很顺利,进了最好的高中。再后来,那些事,那些人,好像就……都过去了。”

女孩的脸庞在江畔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月色清冷,照见了那双曾经沉淀了太多东西的眼眸深处,是至今难以消融的坚冰。

她没有再看他,而是将头重新埋进他温热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眼前浮现的是,当年在舞蹈教室里,那个穿着练功服,飞扬着裙摆的自己。

那个她,好像已经死去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