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影噬心灯（1/2）

调息不知持续了多久。在这片被遗忘的、时间感错乱的空间里，或许过去了几个时辰，或许只是一瞬。直到玄奘眉心流转的佛光重新稳定下来，化为一种更加深沉内敛的光泽；直到孙悟空胸口龙鳞的温热搏动，与周围空间那稀薄的混沌根基共鸣，达到一种新的平衡；直到陈默识海中灰莲的裂痕被缓缓修复，莲心灵光温润，与怀中的溟泉珠脉动完全同步——三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没有言语交流，但彼此的气息状态、眼神交汇，已然传递了足够的信息。

玄奘率先起身，僧袍上沾染的此地尘埃簌簌落下。他望向遗迹更深处，那灰蒙雾气愈发厚重、能量流汇聚如百川归海的方向，目光已没有了之前的凝重与悲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因果、决意直面的平静。方才炼化那古老文明记忆碎片的过程，不仅让他知晓了更多关于“遗忘之河”被污染的细节，更让他对这片区域的法则结构、能量脉络有了初步的把握。虽然前路凶险，但迷雾已被驱散了些许。

“那被污染的法则核心，被那些古老遗民称为‘噬忆之涡’。”玄奘缓缓开口，声音在这绝对的寂静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清晰而带着回响，“它原本是‘遗忘之河’中，自然沉淀与净化记忆残渣的区域，如同河流的‘肾脏’。但被那未知的冰冷意志污染后，它变成了一个贪婪的、主动吞噬一切经过其上的记忆、情感乃至存在痕迹的黑洞。这片区域的滞涩、悲伤，以及能量流动的异常，根源皆在于此。”

他顿了顿，看向陈默：“默儿，你的溟泉珠与寂灭道韵，既能与此地残留的、尚未被污染的‘溟泉寂灭’真意共鸣，或许……能在接近‘噬忆之涡’时，感应到其与污染源之间的‘缝隙’或‘薄弱点’。这将是我们可能的机会。”

陈默点头，手握溟泉珠，冰凉温润的触感传来，让他心神安定：“弟子明白。”

孙悟空则活动了一下筋骨，金箍棒在手中掂了掂，咧嘴道：“管它什么涡不涡，找到那鬼东西，揍它丫的！老孙倒要看看，什么污染源能比混沌还横！”

玄奘微微摇头：“悟空，莫要轻敌。那污染源的本质极高，恐非蛮力可破。此行以探查、寻找‘钥匙’线索为首要，若遇不可抗力，当以脱身为上。”

三人再次确认了方向，由陈默手持溟泉珠在前方引路，玄奘居中策应，孙悟空殿后警戒，踏出了这片残碑所在的废墟，向着遗迹深处，那能量流动汇聚的核心方向，继续前行。

越往深处走，环境的“异常”越发明显。

脚下的灰褐色岩石，逐渐被一种更加光滑、细腻、颜色也更加深沉的暗灰色“土壤”所取代。这“土壤”并非真正的泥土，更像是由无数极其微小的、失去了一切“信息”与“活力”的尘埃颗粒凝结而成，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随即声音便被吸收。空气中飘浮的灰蒙雾气，浓度不断增加，能见度进一步降低。那些原本还能看到的、断断续续的能量流，在这里变得更加稠密、清晰，它们不再是分散的细流，而是汇集成了一条条宽窄不一、如同血管或河床般的“能量脉络”，在地表或空中缓缓流淌，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这些能量脉络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一的灰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杂的、令人不安的暗沉色调——如同稀释的墨汁混合了铁锈与干涸的血迹。其中流淌的“遗忘”与“寂灭”意蕴更加浓烈，还掺杂了更多的“痛苦”、“不甘”、“恐惧”等负面情绪的“残渣”，以及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污染”气息。越靠近核心，这种混杂与污染就越明显。

行走其间，如同行走在一条由无数逝去记忆与痛苦凝结成的、缓慢流动的悲伤之河中。若非三人心志坚定，又有修为护体，恐怕早已被这无孔不入的负面意蕴侵蚀心神，陷入癫狂或麻木。

陈默手中的溟泉珠，散发的灰光愈发柔和明亮，如同一盏指引道路的孤灯。它不仅削弱着周围负面气息的侵蚀，更与那些能量脉络中偶尔闪现的、尚未被完全污染的、相对纯净的“溟泉寂灭”光点产生着微弱的共鸣。这些共鸣，如同一张残缺的地图上的坐标点，指引着相对“安全”或“稳定”的路径，避开了一些能量冲突剧烈、污染尤为严重的区域。

玄奘则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他不再轻易外放佛光，以免惊动或刺激到环境中那无处不在的污染意志。他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分析着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空间结构的稳定性、以及潜藏在寂静之下的、任何不自然的“窥视”或“波动”。偶尔，他会停下脚步，以锡杖轻轻点触地面或岩壁，感应其内部的法则“纹理”，判断前方区域的危险等级。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在这里作用有限，但他那源自混沌的敏锐直觉，以及胸口龙鳞与大地古老根基的共鸣，却让他能提前感知到某些“大范围”的能量动荡或“潜藏之物”的苏醒迹象。他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两侧与后方，警惕着可能从雾气中突然扑出的、被污染法则催生出的怪异存在。

果然，在行进了约小半个时辰（时间感依旧模糊）后，变化出现了。

前方的灰蒙雾气中，开始出现一些漂浮的、半透明的“影子”。这些“影子”没有固定形态，时而拉伸如鬼魅，时而蜷缩如球体，颜色是更加深邃的灰暗。它们仿佛是由那些能量脉络中逸散出的、高度浓缩的负面情绪与污染气息自然凝结而成，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当感知到生人气息（尤其是鲜活的生命力与灵性波动）时，它们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缓缓地、无声无息地聚拢过来。

第一个“影子”靠近时，孙悟空毫不犹豫，一棒扫去。金箍棒带着混沌之力，轻易将其击散。被击散的影子化为一股更加稀薄的灰暗雾气，其中夹杂着几声几乎听不见的、充满怨恨的尖啸，随即融入周围的环境。

然而，麻烦也随之而来。击散一个影子，仿佛惊动了整个区域的寂静。更多的影子从雾气深处、从能量脉络中浮现，密密麻麻，如同被惊起的蝗群，开始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无声地涌向师徒三人！

它们没有物理攻击力，却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与侵蚀特性。一旦被它们贴上身体，便会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同时无数混乱、痛苦、充满恶意的杂念，如同冰锥般直刺识海！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能吸收攻击它们的能量，尤其是带有“情绪”或“意念”属性的力量，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或者引来更多的同类！

“不要用蕴含强烈意念的攻击！它们会吸收壮大！”玄奘立刻看出端倪，沉声喝道。他双手合十，口中念诵《金刚经》，但这一次，诵经声并非外放渡化，而是形成一种极其内敛、纯净、如同无形护罩般的“金刚心念场”，将三人笼罩。影子的撞击在护罩上，如同雨点打在油布上，虽引起阵阵涟漪，却无法穿透，那些混乱的杂念也被“金刚心念”的坚固与纯净所阻隔、消解。

孙悟空闻言，立刻改变了策略。他不再挥动金箍棒直接攻击，而是将混沌之力在体表化为一种柔和的、如同水波般流转的暗金色光晕。这光晕不带有任何强烈的攻击意念，只是纯粹的能量流转与“存在”的彰显。影子的撞击上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被混沌之力那“包容”与“消纳”的特性悄然吞噬、转化，虽然也会消耗孙悟空的法力，但效率远高于被吸收壮大。

陈默则是最为从容的一个。寂灭道韵本就擅长“消解”与“沉淀”各种意念与能量杂质。他将道韵外放，在身周形成一个灰蒙蒙的、不断缓缓旋转的“归墟之漩”。影子靠近这个漩涡，就如同被卷入了一个无形的磨盘，其构成的精神污染与负面能量，被一层层剥离、碾碎、最终沉淀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不仅无法侵蚀陈默，反而被漩涡中心那一点源自灰莲的“净化”灵光，转化为极其微弱但纯净的寂灭气息，部分反哺自身。

然而，影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它们层层叠叠地涌来，不断地撞击、消磨着三人的防御。玄奘的“金刚心念场”最为稳固，但维持其纯净与坚固，对心神消耗极大。孙悟空的混沌之力消耗也不小。陈默的“归墟之漩”效率虽高，但也需要持续输出道韵。

而且，随着深入，影子的“质量”也在提升。开始出现一些体积更大、颜色更深、甚至隐约能看出扭曲五官轮廓的“强化影子”。它们的侵蚀力更强，撞击带来的心神冲击也更剧烈。

“不能在此久耗！”玄奘沉声道，“默儿，溟泉珠可有更清晰的指引？我们必须尽快穿过这片区域！”

陈默全力催动溟泉珠，珠体光芒大盛，与周围能量脉络的共鸣也更加清晰。他努力分辨着那些共鸣中的细微差别，寻找着污染相对较轻、影子密度较小的“路径”。

“左前方！那里的能量流动相对‘清澈’一些，污染气息稍弱！”陈默指向一个方向。

“走！”玄奘当机立断，维持着“金刚心念场”，率先向陈默所指方向移动。孙悟空与陈默紧随其后，三人形成一个紧密的三角阵型，在无数影子的围追堵截中，艰难前行。

影子们似乎被他们的移动激怒，发出更加密集、更加尖锐的无形嘶鸣（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噪音），攻势更加疯狂。玄奘的护罩剧烈波动，孙悟空体表的光晕明灭不定，陈默的漩涡旋转速度也开始变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