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逆旅（1/2）

逆转。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反转，而是规则层面的“倒流”。

当顾怀远的双手按住钥匙碎片，将新生嫩叶的力量、混沌协调的本质，连同自己全部的心神与意志，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逆向灌注进入那刚刚成型、流转着三色光芒的通道核心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祭坛的宏大嗡鸣戛然而止。

正在凝实的三色门户虚影剧烈地颤抖、扭曲，表面的光芒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纹疯狂激荡。那通往未知生路的“门”，其内部稳定的规则结构开始崩溃、逆转，从“向外开辟”转为“向内坍塌”！

这不是关闭，而是将刚刚汇聚的、用于开启通道的庞大能量——火种的“补全”、钥匙的“坐标”、回响的“共鸣”——以一种违背其原始设计、近乎暴虐的方式，强行逆转流向，引向祭坛自身，引向下方的龙脉光河，引向……这方即将被“归墟”吞没的世界！

“你疯了？！”上方，大仲裁官那永远冰冷无波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惊愕，以及一丝……难以置信。“逆转通道核心？你想用源初之力引爆龙脉，提前引发规则崩解，拖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他的判断没错。在“织网”的计算模型中，这种疯狂的行为，唯一的结果就是能量失控暴走，连锁引爆龙脉核心，其威力足以将东海墟乃至更大范围从规则层面彻底抹除，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超级“归墟”空洞，甚至可能波及“心象之壁”本身！

这比“归墟”潮汐的自然蔓延更加暴烈、更加不可控！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另一侧的“蚀骨”也失声尖叫，他释放的那道污秽诅咒洪流甚至因为前方能量的急剧紊乱和规则逆转而出现了溃散迹象。他可不想陪葬！

祭坛之上，林星语猛地睁开双眼，星眸中映出顾怀远决绝的背影，以及那正在逆向坍缩、散发出毁灭气息的通道核心。灵魂深处传来的、顾怀远无声的那两个字——“相信”——如同惊雷在她心中炸响。

她瞬间明白了顾怀远的意图。

不是同归于尽。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要利用逆转通道产生的、极度混乱且庞大的规则乱流和能量冲击，作为最狂暴的“武器”和“掩护”，去做一件更疯狂的事！

“阿木！”林星语嘶声喊道，声音因过度消耗而沙哑，“放弃调和！全力防御！贴近怀远！”

阿木虽不明所以，但对林星语和顾怀远的绝对信任，让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正在对抗污秽洪流的淡金色力场，身形急退，如同炮弹般撞向祭坛顶端的顾怀远。同时，他将残余的所有调和之力，转化为最纯粹、最坚韧的护身光罩，将自己和顾怀远笼罩在内。

就在阿木的光罩成型的刹那——

逆转的能量洪流，达到了临界点。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不是声音，而是规则层面的崩塌与咆哮。

以钥匙碎片为核心，一个混杂着七彩、乳白、湛蓝三色，却又彼此冲突、撕裂、湮灭的毁灭性能量漩涡，轰然爆发！漩涡急速扩张，所过之处，祭坛上刚刚亮起的古老纹路寸寸碎裂，构成祭坛本身的暗银色材质如同风化般剥落、消散。

更可怕的是，漩涡与下方磅礴的龙脉光河产生了致命的连锁反应！金色的液态能量被疯狂卷入漩涡，进一步加剧了其混乱与威力，同时，光河本身稳定的结构开始崩塌，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库，积蓄了万古的能量即将全面失控爆发！

毁灭的波动，瞬间横扫整个核心洞窟，甚至穿透岩层，朝着外界扩散！

“启动最高级别防御！脱离此区域！”大仲裁官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厉声下令。他掌心凝聚的那点“规则删除”之力，在面对这规模远超预计、性质极端混乱的能量大爆发时，已失去精准命中的可能，甚至会引发不可测的连锁反应。他果断放弃了攻击，银白长袍光芒大放，一层层精密的秩序屏障展开，护住自身及附近的“织网”成员，急速朝洞窟边缘的通道退去。

“蚀骨”更是怪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形象和任务，白骨权杖一挥，整个人化作一道灰黑色的粘稠遁光，朝着与大仲裁官相反的方向狼狈逃窜。

而那些正在与墨老残存力量纠缠的双方普通成员，则大多来不及反应，便被急速扩张的能量漩涡边缘扫中。银白的秩序战甲如同纸糊般破碎，灰黑的侵蚀护盾瞬间汽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彻底消失在毁灭的乱流之中。

洞窟边缘，气息已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墨老，靠着岩壁，望着那毁天灭地的能量漩涡，以及漩涡中心那三道渺小却依然挺立的身影，布满血污的脸上，竟缓缓露出一丝释然，甚至带着点欣慰的复杂笑容。

“原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孩子……”他低声喃喃，“不寻逃路，不求苟全……而要在这绝境中，为这个世界……争一个‘万一’……”

“也好……也好……”

深绿色的光芒最后一次，微弱却坚定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墨老，这位守护秘密、指引前路的最后长者，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漩涡的中心，毁灭风暴的“风眼”处。

情况却并非外界看起来那般绝对死寂。

阿木撑开的淡金色护罩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肥皂泡，明灭不定，随时会破碎。但他咬紧牙关，将“桥梁”的本源催发到极致，护罩虽薄，却异常柔韧，不断将冲击而来的混乱能量进行最基础的“分流”和“偏转”，为内部的顾怀远和林星语争取着最后的时间。

林星语已不再尝试链接“回响”，而是将全部的“星契”之力，用于“见证”和“解析”眼前这前所未有、也无法复现的“规则奇观”——逆转的源初之力、崩塌的龙脉结构、以及顾怀远正在做的……那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看”到，顾怀远并未试图控制或引导这毁灭性的能量漩涡。

他正在做的，是以自身为“坐标”，以“混沌协调”为“引线”，利用漩涡内部极端混乱、所有规则都暂时“失效”或“裸露”的瞬间——

“缝合”。

不是缝合物质，也不是缝合能量。

而是……缝合“规则”本身！

他的目标，是那道被逆转能量撕扯得剧烈波动、濒临破碎的“心象之壁”薄弱点阴影！以及，更远处，那通过“星契”短暂链接的、苗岭方向正在死寂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回响”意识！

他要在这毁灭的狂潮中，以自身为代价，强行将这三者——此地的“心象之壁”裂痕、苗岭的“回响”残骸、以及东海墟的龙脉核心（尽管正在崩塌）——进行一次短暂而粗暴的“规则嫁接”！

这不是修复，不是关闭，更不是开启生路。

这是……制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极不稳定的、连通“归墟”喷发源、“心象之壁”漏洞、以及“源初回响”残骸的——

临时规则裂痕！

一个足以让“归墟”的毁灭潮汐，部分“改道”，透过“心象之壁”的漏洞，冲击向“编织者”系统内部逻辑回廊的……

毁灭通道！

“你要……把‘归墟’引向‘织网’？！”林星语终于完全明白了顾怀远的计划，灵魂都在震颤。这想法太疯狂，太不计后果！且不说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成功，“归墟”的力量流入逻辑回廊会造成何等灾难？又会对此界已经脆弱不堪的规则结构产生何种冲击？

但顾怀远已无暇回应。他的七窍开始渗出鲜血，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如同瓷器裂痕般的规则反噬纹路。新生嫩叶的力量在疯狂燃烧，那“于毁灭中把握平衡”的特质被激发到极限，却依然难以承受如此恐怖的操作负担。

钥匙碎片在他手下哀鸣，它作为逆转的核心和能量枢纽，承受的压力最大，表面的七彩光芒已极度黯淡，裂纹密布，似乎随时会彻底崩碎。

“怀远！”阿木嘶吼着，他能感觉到顾怀远的生命气息和灵魂波动正在飞速流逝，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他想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那点调和之力在这层面的规则冲突面前，渺小得可怜。

就在顾怀远意识即将被剧痛和反噬彻底淹没，操作濒临失败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