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深潜者与污染警告(1/2)

脚步声很稳,不快,带着一种刻意的节奏感,踏在水泥楼梯上,在空旷的二楼食堂里回响。

顾怀远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只留下西边天际一抹暗红的余烬。厂区的路灯陆续亮起,在渐浓的暮色中投下昏黄的光晕。

脚步声停在了楼梯口。

短暂的静默,仿佛对方也在观察。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他这边走来,最终停在了桌子对面。

顾怀远这才缓缓转过视线。

来人不是李国忠。

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个子不高,身形瘦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没有任何标识的蓝色工装,头上戴着一顶同样陈旧的工人帽,帽檐压得有些低。面容普通,颧骨略高,皮肤是长期户外劳作常见的黝黑粗糙,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工人。

但顾怀远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在这个男人周围,规则场呈现出一种极其异常的“平静”。不是“引导者”那种冰冷有序的“平静”,也不是“修剪者”那种绝对秩序的“死寂”,而是一种……仿佛深潭般,将所有波动都吸纳、消弭于无形的 “沉静” 。他就像一个行走的规则“黑洞”,自身不散发任何异常,却能轻易融入并“抚平”周围环境的规则涟漪。

这种特质,比外放的力量更加隐蔽,也更难对付。说明对方对规则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极其精微、内敛的程度。

而且,顾怀远手腕上的翠绿烙印,以及他自身的“混沌协调”感知,都在提醒他——眼前这个人,与昨晚侵入小屋、留下铁盒和信笺的,是同一种“存在”。那种高度压缩的“信息态”余味,虽然被收敛得近乎完美,但本质相同。

“陈默师傅?”老工人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这个年纪工人常见的、因常年接触粉尘或吸烟导致的喉音。他的目光落在顾怀远脸上,眼神浑浊,没什么神采,就像一个劳累了一天、眼神有些涣散的普通老师傅。

但顾怀远能感觉到,那浑浊目光深处,一丝极其锐利、冷静的“审视”一闪而逝。

“是我。”顾怀远点点头,声音保持着“陈默”的木讷,同时将身旁椅子上的旧帆布挎包拿起来,放在桌上,但没有打开,“东西我带来了。您是?”

“我姓张,厂里退休的,现在看仓库。”老工人——张师傅——随口说道,目光扫过那个挎包,却没有去碰,而是拉开顾怀远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他的动作有些慢,带着点老年人特有的迟滞感,但坐下时的姿态却异常沉稳。“李科长跟我提过你,说你手巧,肯动脑筋。”

他提到了李国忠。是掩饰?还是暗示他和李国忠属于同一“系统”?

“李科长抬举了。”顾怀远谨慎回应,“不知道张师傅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李科长知道吗?”

“他知道,也不知道。”张师傅说了一句有些玄乎的话,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铝制烟盒,抖出一支自己卷的烟,划火柴点上,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中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事,他那个层面,接触不到。也有些事,他不该接触。”

这话里的信息量就更大了。暗示李国忠只是“某个层面”的执行者,而张师傅代表的,可能是更隐蔽、更核心,或者……立场不同的部分。

“我不太明白。”顾怀远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警惕,“张师傅,您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昨晚……”

“昨晚去你那儿的人,是我。”张师傅直接承认了,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去菜市场买了棵白菜,“手段急了点,吓着你们了吧?没办法,时间不多,规矩也得讲,只能那样递个信儿。”

他承认得如此干脆,反而让顾怀远一时不好接话。

“为什么找我?”顾怀远问,“我就是一个修东西的。”

“修东西的?”张师傅笑了一下,笑容在烟雾后有些模糊,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能修东西,也能‘修’别的。比如,修一修不该出现的‘线头’,或者,看出哪些‘零件’装错了地方。”

他的用词开始带有隐喻色彩。

顾怀远沉默着,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张师傅又吸了口烟,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陆续亮起更多灯火的厂区,声音压低了些:“陈默,或者不管你原来叫什么……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顾怀远心头一跳,但面上不动声色:“什么第一个最后一个?”

“从‘外面’回来,或者,突然‘开窍’的。”张师傅转回头,浑浊的眼睛盯着顾怀远,“王卫国那种,是野路子,自己冒出来的,虽然稀罕,但还算在‘谱’里。你这种……”他摇了摇头,“太干净,又太不干净。干净的背景,干净得像刚印出来的纸。不干净的是……你身上有些东西,‘味儿’不对。”

“味儿?”顾怀远微微皱眉。

“规则场有‘味儿’。”张师傅弹了弹烟灰,“李国忠他们那一套,是‘消毒水’的味儿,整齐,刻板,想把什么都归置到框框里。你身上……有‘铁锈’味,有‘机油’味,还有点……‘硝烟’味。不是这个‘车间’该有的味儿。”

这个比喻很形象,也极其准确!顾怀远心中震动。对方不仅能感知规则场,还能分辨出不同“风格”的规则特质!将“引导者”的秩序形容为“消毒水”,将他融合了混沌、生命、变量等驳杂力量的气息形容为“铁锈、机油、硝烟”,可谓一针见血。

“张师傅,您到底是谁?”顾怀远不再伪装,声音沉静下来,眼神也恢复了属于顾怀远的锐利和平静。既然对方已经点破,再装下去意义不大。

张师傅对他的变化似乎并不意外,反而点了点头:“这就对了。遮遮掩掩,累。”他掐灭了烟头,小心地将烟蒂收回一个旧铁皮盒里,“我是谁?一个老潜水员,或者按你们可能习惯的说法……一个‘深潜者’。”

深潜者?顾怀远咀嚼着这个称谓。

“潜在这个‘水池’里,看着,等着,有时候也捞点‘东西’。”张师傅缓缓说道,“看着那些‘消毒水’怎么洒,等着不该出现的东西冒头,捞一捞可能还有救的‘溺水者’。”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帆布挎包上:“你,还有跟你一起的那个女娃娃,就是最近冒出来的、‘味儿’最冲的东西。李国忠把你们当成了新奇的‘样本’,想往他的观察室里引。但在我看来,你们更像是……从‘消毒水’工厂爆炸现场跑出来的幸存者,身上沾着不止一种‘危险品’。”

这个判断,已经无限接近真相!顾怀远和林星语,确实是从“编织者”(消毒水工厂)的追猎和多次至高力量冲突(爆炸现场)中逃脱的幸存者,身上融合了多种被“编织者”定义为“危险”的规则特质。

“您知道‘消毒水工厂’?”顾怀远试探着问。

张师傅咧了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知道一点。不多,但够用。知道它们想把这池子里的水都弄成一样的,知道它们有剪刀,有除草剂,也有像李国忠那样的‘洒水壶’。还知道……”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它们的‘工厂’最近不太平,好像……漏了。”

漏了?是指“编织者”系统出现异常?是因为“白潮”苏醒?还是因为顾怀远他们在“心象之壁”内外搞出的那些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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