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汉使(1/2)
立锥之地初定,喘息方得半口,那柄名为“共尉”的钝刀,终究还是在云梦泽最脆弱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抵近了后心。
这一次,共尉学乖了。他没有大张旗鼓地正面进攻,而是如同跗骨之蛆,将残存的近两千人马化整为零,分成数十股,利用对周边地形的熟悉,从云梦泽防御最为薄弱的南面、东面渗透进来。他们不攻核心,专事破坏与袭扰:焚毁刚刚抢种的田亩,袭击外出渔猎采集的小队,破坏正在修复的水车和窝棚,将恐怖的阴影与零星的血腥,洒向这片刚刚开始结痂的土地。
云梦泽残存的兵力捉襟见肘,惊蛰带着勉强能战的数百人疲于奔命,东堵西截,却顾此失彼。敌人如同泥鳅,一击即走,绝不留恋。内部刚刚提振起的那点微弱生气,再次被恐慌与无力感迅速侵蚀。许多幸存者眼中那刚刚燃起的星火,又开始明灭不定。
“泽主,南面三处新辟的菜畦被毁,看守的两名老农被杀……”
“东面一支五人采药队遇袭,只逃回一人……”
“刚修好的两架水车被砸烂……”
坏消息接踵而至。苏轶(扶苏)坐在简陋的营帐内,听着惊蛰沙哑的汇报,面前粗糙的木案上,摊开着仅存的、标注了各处袭扰地点的时间地图。敌人狡猾而耐心,显然打定主意要用这种慢性放血的方式,将云梦泽最后一点生机耗尽。
硬拼无兵,固守无粮,连最基本的生存生产都被严重干扰。这比项羽那勐烈如火的正面强攻,更令人窒息和绝望。
“共尉这是要困死我们……”惊蛰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眼中布满血丝,却满是无奈。
“吴芮那边呢?”苏轶问道。
青梧脸色难看:“使者再去,吴芮避而不见。只传话说,清剿流寇乃各地自行之责,他衡山国不便越境。其边境驻军,反而又向后撤了十里。”显然,这老狐狸看准了云梦泽已无力反抗共尉这种骚扰,更乐得坐视其消耗,等待最后收尸的时刻。
内忧未平,外患不绝,连那最后的“盟友”也彻底露出了冷漠的獠牙。云梦泽仿佛被遗弃在了这片血腥的泥沼之中,孤立无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流干。
苏轶沉默地看着地图,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些代表袭击地点的标记。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难道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熬过了项羽的雷霆之怒,却终究要倒在这群鬣狗的啃噬之下?
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即是老默那低沉而略显急促的声音:“主公,有客至。”
客?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还有谁会来做客?
苏轶微微蹙眉:“何人?”
“自称……汉王使者,随何。”
随何?!
帐内众人皆是一怔。汉王刘邦的使者?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带他进来。”苏轶沉声道,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片刻,帐帘掀开,风尘仆仆的随何在老默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与上次在云梦泽尚算完好时的从容不同,此刻的随何脸色疲惫,衣袍下摆沾满泥浆,但那双眼睛,却依旧精光内敛,见到帐内惨状和苏轶本人的状态,也只是瞳孔微微一缩,便恢复了平静。
“外臣随何,奉汉王之命,特来拜见苏泽主。”随何拱手行礼,语气平稳,仿佛看不到帐内压抑的气氛和众人眼中的敌意与猜疑。
“随先生远来辛苦。”苏轶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颔首,“只是云梦泽如今这副模样,恐无甚可招待先生。不知汉王此时遣先生前来,有何见教?” 他语气澹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在最需要帮助时不见踪影,如今濒临绝境,汉王的使者却来了。
随何似乎听出了苏轶话中的意味,却不以为意,反而上前一步,低声道:“汉王闻知泽主处境艰难,特命外臣前来,略尽绵薄之力。”
“哦?”苏轶眉毛微挑,“汉王远在汉中,又要应对项王兵锋,如何顾及我这江淮一隅的残破之地?莫非又要‘邀’我迁往汉中不成?” 语气中的疏离与戒备显而易见。
随何摇了摇头,正色道:“汉王知泽主风骨,岂会再提迁徙之事。此次前来,汉王只托外臣带给泽主两样东西。”
“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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