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代田(1/2)

芦根饼的苦涩滋味,成了云梦泽每个人喉头挥之不去的记忆。它维系着生命,却也时刻提醒着人们处境之艰难。外部封锁如铁桶,灰鹊东去音讯全无,老默派出的信使亦如石沉大海。时间在共敖不紧不慢的围困和云梦泽内部的焦灼中,一天天流逝。

粮仓的储备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即便辅以难以下咽的芦根,许稷的账册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依旧在无情地缩减。十五日,十四日,十三日……

一种无声的恐慌,如同水下暗流,在看似平静的泽内悄然涌动。人们依旧每日捶胸立誓,信念薪火维持着“金汤”不坠,但眼神中的光彩,却难免黯淡了几分。

苏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光靠信念和芦根,无法长久。必须找到能在泽内持续产出的食源,哪怕只能略微补充,也能极大地稳定人心,争取更多时间。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泽内那些有限的、尚未被完全利用的土地。云梦泽水网密布,可供耕作的旱地本就稀少,且多为新开垦的贫瘠之地,产量极低。

“公输先生,陈先生,”苏轶召来了两位最熟悉墨家传承的人,“《墨经》农事篇中,除了区田、代田之法,可还有适用于我等泽国之地,能速见成效的农策?”

公输车捋着胡须,沉吟道:“墨家重视农耕,所言‘力耕疾作’,其精要在‘尽地力’与‘顺天时’。泽内土地,多为新垦,地力薄弱,且易受水涝。代田法或可一试,但其效需待来年……”

“来年太远。”苏轶摇头,“可有能在两三月内,有所收成的作物或方法?”

陈穿接口道:“泽主,传承中确有一种‘湿畦堆肥’之法,或可一试。乃是在低洼水泽边缘,掘沟起垄,垄上种植,沟中蓄水。将泽中水草、芦根残渣、乃至人畜秽物,混合泥土,于沟中沤制为肥,既可提升垄上地力,沟中亦可养些鱼虾螺蚌。若种植些生长迅捷的蔓菁、瓠瓜,或撒些菽(豆)种,精心照料,两三月内,或能有些许收获,虽不足以饱腹,但聊胜于无。”

湿畦堆肥,沟垄种植!这法子听起来,倒是将泽国的不利条件,在一定程度上转化为了优势。

“好!”苏轶立刻有了决断,“立刻选地试行!许先生,周夫子,烦请二位组织人手,就按陈先生所言,在泽内合适区域,开辟‘湿畦’!所需种子,从粮种中匀出一部分!”

“可是泽主,”许稷有些犹豫,“粮种本就不多,若用来试种失败……”

“正因粮种不多,才更要设法增产!”苏轶语气坚定,“若成功,我们便多了一条活路。若失败……无非是将日后可能吃到的粮食,提前消耗了而已。此事,值得一搏!”

命令下达,云梦泽内又开辟了一片新的“战场”。在几位老农和工匠的带领下,人们在水泽边缘挥动锄头,掘出纵横交错的沟渠,将挖出的泥土堆成整齐的田垄。沟中引入活水,开始沤制收集来的各种有机废料,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与腐殖质的气息弥漫开来。田垄上,则小心翼翼地播下了珍贵的蔓菁籽和豆种。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对土地和自然的精细算计。每一天,都有人去查看种子的发芽情况,测量沟中水温肥力,驱赶试图啄食嫩芽的水鸟。

与此同时,苏轶并未放松对外的警惕和对内潜力的挖掘。

“惊蛰,共敖近日有何异动?”苏轶例行询问军情。

“回泽主,共敖大军依旧围而不攻,但其斥候活动愈发频繁,尤其针对我泽西侧那片山峦,似乎……在探寻什么。”惊蛰回禀。

泽西侧山峦?苏轶心中一动,那里正是老默所说的隐秘通道所在方向。共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侦察?

“加强西侧山麓的警戒,多设疑阵,绝不能让共敖摸清那条密道的存在。”苏轶下令,随即又问,“司马厚所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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