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羌山往事3(2/2)
钟云站在卫槐绛身后,指尖灵巧地穿梭在她的发间,将一株新折的桃花别进麻花辫里:日子过得真快啊!今年你该多少岁了?”
三千七百二十一。卫槐绛端坐在梳妆镜前,目光淡淡地落在镜中的自己身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钟云的手顿了顿,随即故作生气地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谁问你这个年纪了!要从我给你取名字那天算!过去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不能作数。”
“那便是十四。”
钟云捏了捏小卫槐绛那养了许久才养出一点肉的脸颊,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这才对嘛!记清楚了,你是南定司的卫槐绛!她转身从衣架上取下一套新裁的衣裙,裙摆绣着精致的回生木纹样,来试试,合不合适?”
“有区别吗?”卫槐绛坐在梳妆镜前没有动,她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反正无论我多像一个人,那些人都不会把我当做正常人的。”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脖颈处一道猩红的符印,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动:“南定司、初月科、你,不过都是他们为我设下的新牢笼而已。”
钟云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她将衣裙重重摔在一旁,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就这么不喜欢把自己当个人看吗?”
“在他们的眼里,我从来就只是一个用过了可以被抛弃的容器,是祭品。”
钟云咬牙:“那是他们害怕你,这不是你的错。”
“对,害怕我,却又除不掉我。于是,都把我当怪物。其实无论我是什么,他们都不会放过我。”
钟云沉默了。她盯着卫槐绛的背影,眉头紧锁,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门外,一位路过的安定使正抱着一摞卷宗匆匆走过,冷不丁被钟云撞了个正着。卷宗散落一地,安定使手忙脚乱地捡拾,抬头却看见钟云铁青的脸色。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火气这么大?安定使小心翼翼地问。
钟云一甩袖子,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去问她!放着好好的人不当,硬是死脑筋认为自己是个物件!我养她七年算是白养了!”
安定使愣在原地,看了看钟云愤然离去的背影,又瞥了眼房间里依旧端坐的卫槐绛,心里直打鼓。她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但哪里敢去问那位冷得像冰山的人?这么多年,只有南定君还能同她说上几句话,其余时间这小孩只知道抱着书看。
这名安定使叹了一口气,只能默默收拾好散落的卷宗,快步离开。
从那以后,钟云很久都没有再来过羌山别墅。卫槐绛依旧如往常一般,每日悉心照料柳树,天气好时便坐在秋千上看书。柳枝随风轻晃,偶尔拂过她的发梢,像是无声的安慰。
钟云来与不来,似乎都对她影响不大。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她会在房间里看到一串包裹好的冰糖葫芦。
一日盛夏晴空,露珠还未散尽。卫槐绛提着青瓷壶,将收集到的晨露缓缓浇灌在柳树根部。水珠顺着虬结的树皮滑落,渗入泥土时发出细微的声。她忽然注意到,一根新抽的柳枝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金芒。
这是仙枝。负责照料她的安定使姐姐凑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大人说过,若是能培育出仙枝,就说明这棵树真能修出树灵来呢!。
卫槐绛仰起头,目光顺着那根摇曳的柳枝望向天际。她站在那里许久,久到安定使们以为她又要像往常一样沉默一整天。
只是当天夜里,血雾便毫无预兆得吞并了整个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