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毁灭者的自白（2/2）

话音落下，角落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木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如同万仞绝壁。

“于是，就开始袭击人类机构？掠夺资源？”他的问题依旧平淡，却像钝刀子割肉，步步紧逼。

奥斯顿猛地抬起头，急切地想要辩解：“那是……那是必要的步骤！为了分析历史数据！找出可能导致毁灭的根源线索！为了……为了更快找到拯救之道！而且！而且我们没有杀人！真的没有！一个都没有！我们很谨慎……”他挥舞着手臂，白西装的袖口蹭上桌面的油污也浑然不顾。

“够了。”木介的声音并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将奥斯顿急切的、充满自辩意味的声浪硬生生截断。

奥斯顿张着嘴，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涨红。

木介身体微微前倾，双肘随意地撑在油污的塑料桌上，指尖微微相触。他平淡的目光扫过对面惊魂未定的奥斯顿，最终落在那位一直沉默如塑像、黑纱覆眼的少女身上。那眼神并不凌厉，却带着一种能直接贯穿灵魂核心、勘破迷障的穿透力。

“【神之子】……” 木介的声音低沉、平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这压抑的角落，“你们真的在寻找‘拯救之道’吗？还是，”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如同拉弓蓄力，指尖悄然缠绕上一缕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察觉、闪烁着透明蓝白色星点般意志能量的细微电芒，“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预言中那个毁灭世界的……最大推手？”

“轰！”

这平淡话语带来的精神冲击，如同在凝固汽油上投下了引爆的火星！奥斯顿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胸口，整个人剧烈地向后一仰，昂贵的塑料椅腿在油腻的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他的双眼暴睁，瞳孔中那抹代表力量的赤红色瞬间被纯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所覆盖。

推手？毁灭的推手？！

筱梦的动作则截然相反。在木介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如同遭受雷劈，被黑袍包裹的身体猛地前倾！覆盖双眼的黑色丝绸下，那双重瞳急剧地收缩、震颤！一股带着腥甜气息的微弱波动猛地逸散开来。十几根比头发丝还要细的暗红色血丝，如同应激的毒蛇，“嗖”地一下从她垂在桌下的宽大袖口激射而出！这些血丝带着冰冷的锐意，快如闪电地扎向桌面木介那双随意交叠的手——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失控下的防御本能反应！

“滋啦！”

细微的蓝白色电弧在空气中一闪而没。比血丝更快，一道无形的屏障仿佛在木介指尖前方不到三厘米处瞬间凝聚。那些疾刺而来的暗红血丝如同撞在了一面通电的、看不见的特氟龙墙上，剧烈地扭曲、颤动了一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微吱嘎声，随即猛然僵在半空！

时间仿佛在那一霎那定格。

汗水大颗大颗地从奥斯顿额角滚落。红瞳中的恐惧凝固成了冰。

木介微微垂眸，扫了一眼那僵在离自己指尖不足几厘米、依旧微微颤动的十几根诡异血丝——那是筱梦能力的具现。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看到几根灰尘飘落。交叠的指尖甚至没有挪动分毫。

下一秒，那微弱的蓝白色意志能量屏障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空气中残留的“滋滋”轻响也戛然而止。

失去了阻挡和那股震慑性的力量束缚，十几根暗红血丝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瞬间软塌下来，簌簌抖动着缩回了筱梦宽大的袖口。整个过程只在呼吸之间。

筱梦前倾的身体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那宽大黑袍下的胸膛急剧地起伏了几下，才渐渐平复。她低垂着头，覆盖双眼的黑绸如同永不开启的幕布。沉默，是她此刻唯一的回应。但那微微收拢的袖口边缘指关节，清晰地泛着过度用力的青白颜色。

“削弱人类的有生力量……研究所的那些数据和关键进展，现在都攥在你们手里了吧？”木介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冷冽的清泉，冲刷着凝固的沉默。“而你们口中的‘必要盟友’……那些来自于‘毁灭之源’的存在……”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深邃如星空，仿佛越过这逼仄肮脏的烧烤摊，投向充满未知迷雾的未来，“当他们伸出合作的橄榄枝时，当他们引导着你们‘神之子’一步步行动起来时……”

他向前倾身，那张平凡的脸孔此刻却带来一种神明俯视般的压迫感，目光直刺奥斯顿惊惶的眼眸深处。

“仔细想想，” 话语如同冰锥，带着某种审判的神性锋芒凿开混乱的意识，“你们此时此刻所做的一切……是离拯救的曙光更近了一步，还是正精确无误地……沿着那毁灭预言勾勒好的路线图……一步步走下去？！是你们在努力阻止灭世车轮，还是你们……在亲手加速这辆战车？！”

奥斯顿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这冷酷的剖析活生生剖开。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瞳孔放大，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的恐慌。他想反驳，想高喊“不，不是这样！”，但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扼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身体像被无形的重压彻底摧毁了支撑点。奥斯顿颓然地瘫软在油腻的塑料椅里，昂贵的白色西装已经沾满了灰尘和污渍，像一块被丢弃的抹布。他微微佝偻着背脊，赤红的双眸呆滞地瞪着桌面上那摊不知何时留下的深色油渍，失去了所有光彩。昂贵的白色西装沾满了不知哪里蹭来的污渍和炭灰，变得暗淡无光。

木介的最后一句质问，如同审判之锤，彻底击碎了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我们……我们……”

他张开干燥的嘴唇，喉结在皮下滑动，想要挤出点什么辩解或否认的词句，但最终只有一股近乎窒息的冷气倒灌入肺。那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一道深色的油渍，仿佛那是通往深渊的最后入口。

所有的辩解都苍白无力。研究所的行动，数据的缺失，“盟友”的存在……一切，都无可辩驳地在沿着最糟的方向发展。

旁边，筱梦一直低垂的头颅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被黑色丝绸完全遮蔽的眼睛似乎抬起了极其微小的角度，透过那层绝对障碍，“看”向木介的方向。袖中残余的血丝神经质地缠紧了她的手腕内侧，带来一丝刺痛感。她的重瞳在绝对黑暗中捕捉到了木介周身那若隐若现、代表纯粹意志的透明能量流——清澈、强悍而稳定，没有一丝她与奥斯顿身上那种沾染了绝望与混乱的混沌气息。一种冰冷的、来自更深层面预知能力的刺痛感，针刺般在她颅内炸开，让她几乎无法自控地想要蜷缩。

毁灭的推手……加速的战车……预言的执行者……

每一个词都在无声地扩大裂缝。她袖中残留的血丝冰冷地缠绕着手腕内侧，带来清晰的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