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2/2）

明明，明明我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实验体而已，就算是我死了也只是丢失了一次实验数据……

明明什么都不用做……

明明……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我居然睡着了。或许是因为鼻腔里全是他的气息，让我感到莫名的心安吧。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实验室了，或许确实是去开会了吧。他的科研长袍披在一旁的衣架上，两条袖子上有几点斑驳的血迹，已经晕染开了些许，或许是他已经用水擦过了，但实在擦不干净吧。

他并未对我进行任何束缚，尽管如此，我仍旧无法从这里离开——那道铁门，没有这些科研人员通过认证是无法打开的。

我伸手抓向刚刚放水的地方，但只抓到了一张纸条。拿下来看了一眼，纸条上写着“水可能已经凉了，我就倒掉了。你可以自己在房间里转转，保温壶里也还有温水，渴了就自己倒。啊对，注意安全。”

又来了，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从椅子上下来，电脑的屏幕仍然亮着，播放着安魂凝神的音乐。房间整齐有序，不像是一间实验室，倒充满了生活气息。

我似乎能看见他坐在椅子上喝着咖啡，看着报告的影子。

他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会不认识字的情况，在房间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贴满了字条，告诉我这些仪器各自的作用。

有的还贴心地用了红色的字体写着危险，不让我乱动……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或者说，他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信任？实验权力？还是说……仅仅只是想要以此博取我的信任，然后进行自己的实验？

可是没必要啊。

我没有自由。

他想要用我做实验的话，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因为我生来就是实验体，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因为我早晚会死去，像是丢弃垃圾那般被遗忘在角落，当做无用的产物被扔进焚烧炉，结束我的一生。

就像……我的兄弟姐妹们那样……

a项目编号，总计1000名实验体，经过十二年的实验，活下来的又有多少？恐怕算上我，也不过一手之数……

时间再久一点，或许就连我们也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的到来没有任何选择，难道离去也没有任何选择吗？

是了，身为实验体，我们……没有拥有自由的权力。

我们是下水道里糟践的垃圾，是腐烂泥潭中的淤泥，是夹缝中微不足道的蚂蚁——我们生来低贱，就连向往自由的资格都没有。

平静地从壶里倒出温水，大口喝了起来。

身体就像是久旱后的土地，接触到水的瞬间便爆发出了欲望，生而为人的本能逼迫我不断的喝下水，补充早已亏空的身躯。

活下来了，就像此前的1768次那样，我又一次活下来了。

我爬上椅子，想要看看他的电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个人信息。

他叫离枫，今年……17？仅仅比我大了5岁而已吗？这么看来，他好像是个天才啊……

“913，你在看什么？”

离枫打开了铁门，我下意识跳下椅子缩进桌子底下，他无奈地笑着走过来将我抱起，放在椅子上。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温柔地摸着我的脑袋，似乎是在安慰我。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比我小啊。哥哥保护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他轻声说着，眼神并没有带任何情绪，剩下的只有温柔，仅此而已。就像是书中的太阳那般，而不像是冰冷的白炽灯，温暖，明亮……

“可是，我只是一个实验体而已啊。”

“傻瓜，你是实验体不假，但你也是一个人。他们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给予你所有生命应有的权力，活下去的权力。但，你应该有的，你本应该快乐的生活下去。”

他顿了一下，将我抱在怀里，笑着说：“如果有机会，a-913，我会给予你，你本应拥有的快乐，与自由。”

他的话如平地惊雷，在我的耳边炸响，久久回荡，不曾消散。那种名为悲伤的情绪，好像忽然，全部涌上了眼睛，化作泪水流下。

“呜呜呜……”

“别哭，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