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残阳将熄（2/2）

此刻，斯诃兰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许，历代传火使的宿命都是如此，在几近死亡的火光中承负天火，升起耀阳。

“……父亲，你……疼吗？”

“哈哈……不疼，我已经习惯了。唉，斯诃兰德……我很担心你，很担心我们这些长辈全部离去后，你孤独的待在王位上。当你想要说说话时，无人应答……”

斯诃兰德可以听出特瓦伦思齐语气中掩饰不住的苦涩，他知道斯诃兰德的结局，不像他们这些传火使一般还有退路——斯诃兰德的身后已经没有人了，他最终的结局便是将自己完全燃烧，成为最后的曙光。

【离神】允诺的安眠，从一开始就没有斯诃兰德的一份。

特瓦伦思齐面露悲哀之色，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液化的，已经与这具身体融为一体的天火。

没有【金乌】的神血，谁也无法与天火共存下去，长久的负火只会让他们在极端的痛苦中化作灰烬。

正是因为知道这之后的痛苦，赐日王朝才会尽最大可能的让传火使们在负火前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这也是纳斯迪亚家族每一位成员的特权。

“我记得你过的第一次舞阳祭，那时你还小，坐在我肩上，会揪着我的头发告诉我你想去哪……父亲总会乐呵呵的看着我们互动，尽管他知道那是他最后与我们相处的时光。”

听着特瓦伦思齐讲述的往事，斯诃兰德心中升起的宁静取代了多年来对职责的好奇，也驱散了他初到此地时的不安。

身边的这些石像哪里是敌人，分明是一群自己素未谋面的家人，是自己的长辈。他们守望着一任又一任的传火使，让他们不再孤独。

孤高的王不会低下自己的头颅，但能让他们放下身段的是最根本的亲情。

“我们是赐日王朝的亲王，但……”特瓦伦思齐的右拳放在左胸口，神情肃穆，“我们是纳斯迪亚家族的后裔，是【欢宴】的后代，我们体内流淌着的是神明之血，承担着先辈们的意志，为世界驱散黑暗。”

于是，残阳将熄。

“孩子，我的时间不够了……稍等一会，我便会焚尽自己最后的生命。我给你选择的权力，你可以就此离开，哪怕世界陷入无边的黑暗，存续至今的兽人们也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继续生存。”

斯诃兰德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但他清楚自己的职责。

“……仅此一次，父亲，您欠我一个人情。”

“什么？”

“不会再有痛苦，也不会再有传火使……这一过度沉重的‘荣誉’，会在我的手中终结。”

斯诃兰德笑了，亲切地握住特瓦伦思齐的手，低声道：“请您见证吧，父亲——待到您陷入酣眠之前，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再有人承担痛苦了，父亲，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