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世界寂静，唯有心跳震耳欲聋（2/2）

世界寂静。

因为他所有的感官，都已被内部这场毁灭性的风暴彻底占据、剥夺。

他感觉不到真皮座椅的柔软，感觉不到车厢内恒温空调送出的暖风，甚至感觉不到车辆行驶时带来的轻微晃动。他的整个存在，仿佛被压缩、被孤立，只剩下那颗在胸腔里疯狂嘶吼、濒临爆裂的心脏，以及那无休无止、循环播放的、名为“失去”的默片。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冲击着太阳穴，带来一阵阵尖锐的胀痛。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砾填满，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带来火烧火燎的刺痛。他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渗着血丝的凹痕，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与内心的狂澜与剧痛相比，这点皮肉之苦，微不足道。

十年筑起的堤坝，在那平静的注视下，土崩瓦解。

十年背负的十字架，在那陌生的眼神里，碎裂成齑粉。

十年寻找的意义，在那句“您找谁”的疑问中，化为乌有。

他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她还活着，完好，甚至比过去更加坚韧、更加光芒内蕴。

他也得到了最残酷的审判——她的世界，已与他无关。他的存在，于她而言，轻若尘埃，不值一提。

这极致的“得”与极致的“失”，像两股方向完全相反的巨力，将他的灵魂撕扯、扭曲，几乎要将他整个人从中劈开。

车辆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在为他内心这场无声的风暴助威。

他依旧闭着眼，眉头紧锁，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冷硬的颌线滑落，消失在衣领的阴影里。

周鸣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那个仿佛沉浸在巨大痛苦中、连轮廓都透着一股死寂的男人，心脏一阵阵发紧。他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将车速尽量放得平稳一些，再平稳一些。

车厢内，依旧是那片被强行隔绝出来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唯有那失去控制、疯狂擂动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如同丧钟，为他那场持续了十年的、一个人的战争，敲响了最终的、绝望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