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放肆!(2/2)

话音未落,年长婢女立刻紧张地打断,语气带着几分呵斥:“快住口!什么风雅别致,这分明是不懂规矩、自作主张!”

见小婢女被训得眼圈泛红,眼角泛着泪光,年长婢女又叹了口气,放缓语气解释:“你年纪小不懂,驸马爷今早刚下了严令,说公主素来最厌梅花那股冷香,嫌它孤寒刺鼻,已命人把府中所有香囊、熏香,连插瓶的干花都逐件排查。但凡沾带一丝梅香的,立时撤换出去,半点不留!”

小婢女瞪圆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年长婢女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要我说,那位溪清公子,终究是客居于此,不明就里。真正的风雅,哪是这般不顾主人喜好、强加于人的?这般作为,平白惹了驸马不悦,倒显得…… 有些上不得台面了,终究不是世家正途的做派。”

小婢女恍然大悟,怯怯地应和:“原、原来如此…… 还是姐姐看得明白。想来也是,公主何等尊贵,喜好岂容外人随意揣度、擅自添改?还是驸马爷最知公主心意。”

指尖的力道骤然一松,琴弦空振出一声低哑的余韵,像极了一声无声的嗤笑,转瞬消散在屋内。

溪清垂眸望着那把琴,嘴角勾起一抹凉到骨子里的自嘲。方才还因新谱曲调生出的几分意气,此刻被婢女那几句 “上不得台面” 戳得粉碎,只剩满心荒唐的清醒。

他竟真的忘了,自己不过是倚红偎翠之地讨生活的乐师,凭着几分取悦人的薄技客居于此,怎就糊涂到妄想用一枝红梅,与金枝玉叶的公主论什么风雅?

“上不得台面”,四个字何其精准,原是戳中了他最不堪的根由。不是不懂规矩,不是疏了分寸,而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出身,从踏入醉花阴那日起,便注定了与 “台面” 二字绝缘。

醉花阴里的琴音墨韵,再如何刻意清雅,也洗不掉骨子里的风尘底色,怎配得上皇家公主的尊荣?那支红梅,在他眼中是锦上添花的巧思,在旁人看来,恐怕不过是风尘客不自量力的攀附与谄媚。

他竟天真到以为,些许才情能抹平云泥之别的鸿沟,却不知世家正途与青楼乐师的界限,是刻在血脉里的天堑,任他如何挣扎也跨不过去。

他缓缓抬手,将散乱的琴弦用力归拢,指尖凉得发僵。原来所有的不合时宜,都源于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痴心妄想。

婢女的低语还未散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厉的呵斥,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