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你焚的不是身，是众生愿（2/2）

世界从未如此安静，却又从未如此喧嚣。

就在这万籁俱灭之际，一道瘦小身影猛然冲入烈焰。

是引火童。

他小小的身躯在火光中拉出长长的影，像一道终于挣脱锁链的魂。

他没有退，没有逃，反而仰天高呼，声音穿透钟鸣余震，响彻地宫：

“我叫林照火——我名在此！”

刹那间，火焰为之一滞，随即如饥渴的巨兽般将他吞噬。

他的衣袍燃起，皮肤焦裂，可嘴角却扬起一抹极轻、极净的笑——那是一个从未被命名之人，终于在焚身之际，亲手刻下自己的名字。

火势暴涨！

七灯合一，化作一柱通天赤焰，直贯地宫穹顶。

石梁崩塌，黑雾哀嚎，那口镇压龙脉的青铜古钟发出最后一声嘶鸣，第九响终未落成，被硬生生封死在地底深处。

林晚昭双膝一软，却未倒下。

她咬牙撑起身体，执血焰之刃，一步步走向祭坛尽头——燕王所在之处。

燕王披着玄色龙纹袍，面如寒铁，眼中却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震怒。

他看着那团灰烬般的引火童，看着那对并肩而立、血火交融的“双生林晚昭”，声音如裂冰：

“不可能……你不是她！真正的晚昭早就死了！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用三百条命换来的‘归位之引’！”

林晚昭笑了，笑得凄厉而炽烈，唇角血流不止，却一字一句，如刀凿刻：

“你要的妹妹，永远不会回来——”

她抬手，指向白衣女，指向自己，指向那团仍在燃烧的灰烬：

“因为有人，早已替她活了这一生！”

话音落下，天地骤静。

三十六道残魂自地底浮出——那是三十六个曾为林家殉难、被抹去姓名的忠仆、暗卫、守灯人。

他们身披旧甲，手持残兵，无声列阵，将林晚昭护于中央。

他们的身影虚幻，却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而地底深处，一声鹰唳刺破尘烟。

地裂传信鹰拖着残翅，从崩塌的缝隙中冲出，爪中断简坠落，墨迹未干：

“龙脉封——听魂存。”

风卷残火，灰烬如雪。

林晚昭终于跪倒，火焰缓缓退去，只余她一人静坐火中，发如焦草，衣若褴褛，双耳空寂如枯井。

她再听不见亡魂，再听不见低语，再听不见那伴随她二十三年、如影随形的哭与怨。

但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还有，那一声声从未如此清晰的、生者的呼吸。

沈知远冲破烟尘，剑断臂伤，却一步不退。

他扑至她身前，紧紧握住她那双满是血痕的手，声音沙哑如裂帛：

“你做到了……你都做到了。”

她没有看他，只是望着那口沉寂的古钟，望着那团仍在飘散的灰烬，轻轻闭上眼。

风停了。

火熄了。

可有些东西，才刚刚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