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火场烙魂(2/2)

画面里,林忠正颤抖着手整理书卷,王氏的心腹赵嬷嬷走了进来,将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塞进他的袖中,那银锭的冰冷触感,仿佛是林晚昭亲手接到。

赵嬷嬷阴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老东西,主母说了,这火你非点不可。火一起,我们就说你年老疯癫,失手纵火。你若不从,你那在乡下病得快死的孙子,可就真没救了。”

林忠浑身一颤,老泪纵横,他拒绝了。

画面一转,林忠趁赵嬷嬷不备,将一卷薄薄的文书塞进了书架下的地砖暗格,那是王氏伪造的“阴阳契”副本!

最后,是王氏站在阁楼阴影里的冷笑,她的声音淬着剧毒,清晰如昨:“烧吧,烧干净点。火能烧尽一切纸张,自然也能烧尽一切罪孽。只要证据没了,谁还会相信一个死人说的话?”

画面是如此的清晰,连林忠面前那座青瓷香炉上的三道裂纹,以及炉口东南角那个月牙形的缺口,都看得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氏不仅要毁掉遗嘱,还要让忠伯背上纵火的罪名,死后都不得安宁!

“雀鸟……衔环……”林晚昭在昏死前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咬着嘴唇,将这最后的线索烙印在灵魂深处。

次日,林家宗祠,气氛肃杀。

林家族长,也是林晚昭的大伯林守义,须发皆张,一掌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嗡嗡作响:“无法无天!焚毁祖宗典籍,此乃大逆不道之罪!按族规,当即刻逐出宗祠,永不录入族谱!”

王氏跪在一旁,用帕子拭着眼角,哭得梨花带雨,声声泣血:“大伯明鉴啊!此女心肠何其歹毒!她深夜闯入禁地,一把火烧了我林家百年的根基!若非我发现得及时,带着家丁奋力扑救,恐怕连太老爷的牌位都要化为灰烬了啊!”

满堂的族老宗亲议论纷纷,看向堂中那个孤零零跪着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与愤怒。

林晚昭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右臂用绷带吊在胸前,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惨白如纸。

她缓缓抬起头,迎着满堂的指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纵火者,并非是我。”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众人,如两道寒冰利箭,直刺王氏。

“是王氏,为了杀人灭口!”

“一派胡言!”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妖女疯了!”

满堂哗然,斥责声此起彼伏。

王氏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我待你视如己出,你……你怎能如此污我清白!”

林晚昭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她缓缓闭上双眼,那夜刻入脑海的画面再次浮现。

她以血为引,以念为媒,将林忠的最后所见,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

“昨夜三更二刻,王氏的亲信赵嬷嬷进入藏书阁。她从袖中取出一锭五两的银锭,置于忠伯面前的书案上。忠伯拒绝了,赵嬷嬷便冷笑着威胁,说‘主母说了,火一起,就对外宣称你年老疯癫,失手纵火’。”

她的声音在庄严肃穆的宗祠中回响,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心上。

赵嬷嬷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林晚昭继续道:“忠伯面前的青瓷香炉,因年久失修,炉身有三道清晰的裂纹,炉口东南角,有一处形如月牙的缺瓷——”她猛地睁开双眼,眸光锐利,“这与今日从火场中清理出来的香炉残片,是否分毫不差?”

此言一出,负责清理火场的管事浑身一震,骇然地望向林守义。

林守义心头巨震,他猛地看向身边案几上摆放的证物,那正是从灰烬中扒出的香炉残骸。

他颤抖着手伸过去,众人也纷纷伸长了脖子。

果然,三道裂纹清晰可见,那个月牙形的缺口,与林晚昭的描述严丝合缝,吻合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林守义的手剧烈地一抖,身旁的茶盏“当啷”一声摔落在地,跌得粉碎。

满堂死寂。

林晚昭从地上缓缓站起,右臂的伤口因这个动作而再次撕裂,鲜血迅速渗出,染红了半幅素白的衣衫。

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冷冽的目光死死锁定脸色煞白的王氏。

“你说我焚毁祖典,可我却能说出大火燃起前的每一个细节。你说忠伯疯癫,可他临终前却拼死也要告诉我一句——‘雀鸟衔环’。”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那地窖铁箱的机关锁,是早年间府上请来的巧匠‘老柯’所制。而打开它的钥匙,就藏在西跨院那座废弃假山屋檐下的铜雀口中!”

她向前一步,带血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气势凌人。

“若我所言有半句虚假,此刻便可派人去验!若真有那只铁箱,不知箱中所藏的,可是你与外人私下签订,意图侵吞我林家家产的‘阴阳契’?”

王氏如遭雷击,整个人晃了晃,指着林晚昭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林晚昭不再看她,也不再看满堂震惊的族人。

她拖着受伤的身躯,一步一步,走下宗祠的台阶。

每一步,肩头的伤口都渗出更多的鲜血,在身后青石板上留下点点猩红的印记。

她的脚步顿了顿,抬眼望向阴沉的天空,脑海中回响起林忠临终前关于“老柯”的描述。

是的,钥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难关,是那个锁。

风吹过她苍白的脸,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也吹散了片刻的迷惘。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