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哑仆偷了香炉灰,风里全是哭声(2/2)
林晚昭在院门口等他。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细得要断的线。
哑伯把布包递给她时,她摸到他袖角的血——不是新伤,是旧疤崩开了。
“哑伯。”她轻声说,“辛苦你了。”
布包打开,腐菊味混着铁锈味冲出来。
林晚昭把香灰倒进母亲留下的玉瓶,抱到祠堂风口。
她咬破掌心,血珠滴在瓶口,烫得玉瓶“嗡”地轻鸣。
夜风卷着灰雾窜起来,在空中扭成字迹:“梦魇引子,七分腐菊,三分童泪,炼三日,焚即入魂。”
亡魂的哭声突然涌进耳朵。
有孩子的,有女人的,像无数根针在扎她耳膜。
她踉跄着扶住墙,指甲缝里全是血——这不是普通的哭,是被香毒啃噬到骨头里的冤魂,是被封在灰里的最后一声尖叫。
“童泪……”她喃喃重复,突然想起那日在香房外见到的粗使婢女。
那姑娘口鼻溃烂得不成样子,总盯着香房的方向发愣,见了她就躲,可躲的时候总用袖子掩着嘴,像怕把病气传给别人。
林晚昭让小桃去柴房找。
小桃回来时眼眶通红,怀里抱着个破棉被:“那姑娘蜷在柴堆里,浑身烫得吓人。奴婢喊她,她就用手指墙角……”
墙角的黑木香匣蒙着灰。
林晚昭点燃魂烛,火光照在匣上,影子里浮起画面:溃烂的手被按在香炉上,滚烫的香灰浇下来,供奉的声音像淬了毒:“听魂者之泪最烈,炼香最佳。”那姑娘张着嘴,眼泪混着血往下淌,滴进另一个小炉里——炉身上刻着“童泪”二字。
“原来童泪……”林晚昭的指甲掐进掌心,“是把听魂孩童关在香房里,逼他们哭,再把眼泪蒸馏成水……”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失踪的厨娘女儿,那孩子才七岁,眼睛亮得像星子。
她抱着香匣冲进祠堂,把玉瓶搁在母亲灵前。
魂灯的光映着牌位上的“林门苏氏”,突然晃了晃,沈父的虚影从瓶里浮出来。
他穿着褪色的官服,手里攥着半卷奏章,嘴唇开合:“香有毒……诏不可信……燕王已控礼部……”
“沈大人!”林晚昭扑过去,可虚影“啪”地碎成光点。
玉瓶“咔”地裂了道缝,灰从缝里漏出来,像下了场细雪。
她鼻腔突然剧痛,黑血顺着下巴滴在牌位上,把“苏”字染成了暗紫。
“三日后……”她抹了把脸,血在指尖凝成块,“春祭。”
沈知远在昏睡中突然坐起。
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却没有焦距,声音哑得像砂纸:“父亲……我闻到了……他在哭……”林晚昭扶住他肩膀,摸到他后背全是冷汗。
窗外的风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腐菊味,她抬头望去——整座京都的香烟正顺着风向涌来,在夜空里汇成片灰河,浩浩荡荡流向皇城方向。
她低头看手里的玉瓶残片,月光下,残片上映出个模糊的影子——老供奉的袖中,露出半枚香囊,绣着朵腐菊,花瓣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
春祭的晨钟从远处传来,撞得人耳膜发疼。
林晚昭替沈知远理了理衣领,指尖在他喉结上停了停。
祠堂方向已经飘起了线香,青白色的烟缠在松树上,像谁在提前系丧幡。
“明日。”她轻声说,“该让那些香,把真相烧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