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感念天恩(1/2)

青州县衙,辰时刚过。

平日肃穆威严的大堂,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氛围。

正堂之上,“明镜高悬”的匾额高悬,知县周正清端坐案后,绯色官袍衬得他面色愈发沉凝。

堂下两侧,衙役执水火棍肃立,刑名师爷吴文远立于案侧,手持卷宗,眼神锐利。

户房主簿钱世荣则坐在下首偏位,肥胖的身体竭力缩着,低眉垂眼,额角的冷汗却止不住地往下淌。

大堂中央,跪着面如死灰、铁链加身的张守财。

他早已没了往日的跋扈,绸缎囚衣污秽不堪,头发散乱,眼神涣散,如同被抽去了脊梁的癞皮狗。

张管事和几个恶仆跪在他身后,抖如筛糠。

“啪!”

惊堂木重重拍下!

清脆的声响如同惊雷,震得堂下众人心头一颤。

“张守财!”周正清的声音威严而冰冷,穿透整个大堂,“民妇王氏诉你强夺其田产,纵仆行凶,殴伤生员陈策,致其重伤垂危!人证物证俱在,更有尔之家奴张贵供认不讳!尔还有何话说?!”

张守财猛地一哆嗦,抬起浑浊的眼睛,嘶声道:“大人!冤枉!冤枉啊!是那刁妇诬告!是那陈策自己摔倒!那口供……是他们屈打成招!那抵债文书……”

“住口!”周正清厉声打断,抓起案头那张所谓的“抵债文书”,狠狠摔到张守财面前,“此文书墨迹犹新,指印模糊不清,显系伪造!王氏孤寡老妇,身无长物,何曾欠你张家巨款?!张贵!你亲口招供,此文书乃尔等趁王氏昏迷,强按其手印所造!是与不是?!”

跪在后面的张贵此刻早已吓破了胆,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哭嚎:“是……是小的该死!是老爷……老爷逼小的做的!大人饶命啊!”

“你……你这狗奴才!”张守财目眦欲裂,恨不得扑过去生撕了张贵。

“人证(张贵及众仆役)、物证(假文书、凶器短棍)、苦主伤情(仵作验伤记录详实)俱在!铁证如山!”周正清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力量,“张守财!你身为监生,不思报国,反纵恶奴,强夺民产,殴伤生员,伪造文书,罪大恶极!依《大楚律》,数罪并罚!本县判你:革去监生功名!杖一百!流三千里!抄没家产,充公入库!其名下巧取豪夺之田产商铺,待查清原主,核实无误后,发还原主!其恶奴张彪等,主犯杖八十,徒三年!从犯张贵等,杖六十,徒一年!即刻执行!”

冰冷的判决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锥,狠狠刺入张守财的心脏!

他“嗷”地一声怪叫,双眼翻白,竟直接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腥臊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张彪等恶仆更是面无人色,瘫软如泥。

“威武——”

衙役们的水火棍重重顿地,发出沉闷而威严的声响,宣告着这场审判的落幕。

堂外围观的百姓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青天大老爷!”

“严惩恶霸!”

“县尊大人明察秋毫!”

声浪几乎要掀翻县衙的屋顶。

钱世荣坐在偏位上,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张守财完了!

彻底完了!

那流放三千里的判决,几乎等同于死刑!

抄没家产……

他想起张府那份要命的黑账,一股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让他如坠冰窟。

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

就在衙役上前,准备将瘫软的张守财等人拖下去行刑时,大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苍老而悲切的声音穿透了欢呼声浪,清晰地传了进来: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啊!老婆子……老婆子给您磕头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县衙大门外,一个穿着破旧补丁衣服、身形佝偻的老妇,正颤巍巍地跪在冰冷的石阶上,朝着大堂方向,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着头!

正是王氏!

她枯瘦的额头磕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很快便渗出血迹,混着浑浊的老泪,在灰白的石板上留下刺目的红痕。

“是王婆婆!”

“她怎么来了?”

“额头都磕出血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悲苦而决绝的老妇身上。

周正清眉头微蹙:“堂下何人喧哗?”

一名衙役连忙跑出去询问,很快回来禀报:“启禀大人,是栖霞镇苦主王氏!她说……她说感念大人天恩,锁拿了恶霸,特来叩谢青天!同时……恳请大人垂怜,主持公道,将张家强夺她的那两亩薄田地契,发还于她……”衙役的声音带着一丝动容,将王氏那卑微又执拗的诉求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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