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千岁的算盘(1/2)
西苑,格物院。
院子里的锻打声刚刚停歇,空气中还弥漫着金属切割后的焦味。
赵满仓正带着徒弟们像伺候祖宗一样擦拭着那台“母机”。看着一个个金黄色的铜壳从模具里跳出来,老头的脸上笑得全是褶子。
然而,这喜庆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
“哟,这大清早的,这儿倒是热闹得很呐。咱家是不是来得不巧了?”
一声尖细、阴柔,却透着股子透骨寒意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赵满仓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回过头,只见院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群人。为首的一位,身穿大红蟒袍,头戴三山帽,面白无须,虽然脸上挂着笑,但那双三角眼里却是一片冰凉。
在他身后,四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番子,正按着刀柄,杀气腾腾地盯着院里的每一个人。
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魏忠贤。
“参……参见九千岁!”赵满仓和徒弟们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贴着青砖,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苏没有跪。他刚洗完手,正在用布擦拭手上的油污。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李大人,好大的架子啊。”
魏忠贤慢悠悠地跨过门槛,目光越过李苏,贪婪地在那台巨大的冲压机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李苏脸上:
“有人告你私吞工部精铜五百斤,私役匠户三十人,还在宫里私造奇技淫巧。这罪名若是坐实了,进了北镇抚司,怕是连皮都要剥下来几层。”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驾贴(逮捕令),在手里轻轻拍打着:“跟咱家去东厂……喝杯茶?”
李苏笑了笑,随手将擦手的油布扔进竹筐。
“厂公若是想要李某的皮,随时可以拿去。只是这层皮剥下来容易,要想再找个人替皇上把这‘聚宝盆’给支棱起来,怕是就难了。”
“聚宝盆?”魏忠贤嗤笑一声,指着那堆铜片,“就凭这一堆破铜烂铁?李苏,你当咱家是那三岁孩童,好糊弄?”
“是不是糊弄,厂公一看便知。”
李苏突然向前一步。 “锵!”两名番子瞬间拔刀半寸,寒光凛凛。魏忠贤却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李苏走到竹筐前,抓起一把刚刚冲压好的铜盖,也没递给魏忠贤,而是当着他的面,哗啦一声,像是撒铜钱一样,撒回了筐里。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厂公掌管东厂,眼线遍布天下。想必应该知道,西洋人的自鸣钟,一个要价几何?”李苏问。
魏忠贤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淡淡道:“弗朗机人的玩意儿,做工精细,一座怕是要五百两。”
“那厂公可知,做一个那样的自鸣钟,哪怕是泰西最好的工匠,要多久?” 李苏竖起一根手指:“半年。”
“而李某做这个……”李苏指了指那台冲压机,“只要铜料足够,这台机器一天能吐出一千个。若是再配上这格物院里的流水作业,哪怕是再精巧的‘天火’,李某一天也能给皇上变出五百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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