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大阪的雪与看不见的剪刀(1/2)

崇祯三年,冬至。日本,摄津国,大阪。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漫长。铅灰色的云层像一口倒扣的铁锅,死死地扣在大阪湾的头顶。雪花并不是那种轻盈的飞舞,而是裹挟着来自濑户内海的湿冷水汽,沉甸甸地砸在人的脸上,像冰碴子一样生疼。

堂岛米会所门前的运河,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往日里喧闹的米船号子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偶尔传来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泣。

这里曾是日本经济的心脏,是决定全天下米价的圣地。但今天,这颗心脏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鲜血的喷涌。

“开盘了——!!!”

随着大明皇家银行大阪分号的一声铜锣响,堂岛的木栅栏被猛地拉开。

数以千计的各藩留守居役(负责处理藩务的官员)、米商、甚至是一些破落的小大名,像疯了一样冲进交易场。他们手里没有挥舞着银票,而是挥舞着一张张盖着鲜红大印的**“纳税令”**。

根据京都朝廷(实为李苏控制)颁布的新法,今年的年贡,必须以**“天启龙洋”**结算。这意味着,全日本的大名都必须在年底之前,把领地里收上来的大米卖掉,换成银元,才能向那个人在京都的“泥菩萨”交差。

“今日米价!”

高台之上,一名身穿大明青布直缀、戴着金丝眼镜的账房先生,面无表情地挂出了一块木牌。

木牌上的数字,让底下的数千人瞬间如坠冰窟。

【收:每石大米,换龙洋……一元五角。】

“什么?!”

一名来自加贺藩(百万石大名,前田家)的老武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难以置信地指着那个牌子,手指剧烈颤抖:

“昨天还是两块!前天是两块五!怎么今天就变成一块五了?!”

“这是抢劫!这是明抢啊!”

“我们加贺的米是上好的越光米!在江户能卖到五两金判的!你们这是把珍珠当泥土收啊!”

高台上的账房先生推了推眼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冷漠得像这漫天的风雪:

“嫌少?嫌少你可以不卖。”

“不过我要提醒诸位大人,距离纳税的截止日期,只剩下十天了。”

他指了指身后那座堆积如山的银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全日本的龙洋,都在我们大明手里。你们不卖米,哪来的钱交税?交不上税,那就是抗旨,就是谋反。”

“到时候,不仅你们的藩主要被问罪,就连你们这些办事不力的家臣……”

账房先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武士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双手抓着那一袋袋沉重的贡米,嚎啕大哭。

他知道,完了。

这就是李苏为日本量身定做的**“工农业剪刀差”**。

大明控制了货币(龙洋),控制了工业品(棉布、铁器、军火),现在又通过强制纳税,控制了粮食的定价权。

当大名们急需银元交税时,大明就疯狂压低米价,用极少的银子掠夺走全日本的粮食;而当开春青黄不接、百姓需要买米救命,或者大名需要购买军火镇压暴乱时,大明又会把物价抬高十倍。

这一进一出,日本几百年来积累的财富,就像被抽水机抽干的池塘,连淤泥里的泥鳅都被抓得干干净净。

……

大阪城,天守阁(大明驻大阪提督府)。

这里温暖如春。地龙烧得滚烫,来自江南的丝绸屏风挡住了窗外的寒风。

苏婉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手里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红枣茶。在她面前,摆着一张刚刚绘制完成的**《崇祯三年东瀛贸易总表》**。

“夫人。”

孙得胜身穿一身笔挺的新式军服(模仿后世军官服改制),大步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寒气。他将一份加急公文放在桌上:

“这是刚刚从长崎运来的清单。这一批从各藩‘收购’上来的粮食,共计三百万石。”

“三百万石……”

苏婉放下茶盏,纤细的手指在账本上轻轻划过,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按照一块五的收价,我们只花了四百五十万龙洋。”

“但是……”她指了指地图上的北方,那是大明本土的方向:

“如果把这批粮食运回天津,按照现在京师和辽东的粮价,至少能卖出……一千五百万两。”

“三倍的暴利。”

孙得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还不算完。咱们把粮食运走了,日本这边的米价肯定要飞涨。到时候,那些饿肚子的武士和农民为了活命,就只能把家里的祖产、地契,甚至老婆孩子抵押给咱们的银行。”

“夫人,王爷这招‘不见血的刀子’,比咱们神机营的炮还狠啊。”

苏婉微微一笑,但那笑容里并没有多少温度,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冷酷。

“夫君说过,工业是头吞金兽,它吃不饱,大明就会饿死。”

“既然要吃人,那就吃外人。”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那座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城市。曾经繁华的大阪,如今街头巷尾到处是挂着“押”字招牌的大明当铺,以及在寒风中排队等待施舍的日本平民。

“对了,萨摩藩那边怎么样了?”苏婉问道。

“还在闹呢。”孙得胜冷哼一声,“岛津家那个老狐狸,虽然派了两万人去修铁路,但对于这次的‘米税’,一直拖着不交。他说萨摩歉收,拿不出这么多米。”

“歉收?”

苏婉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我查过账。萨摩藩虽然山多地少,但他们私底下还在偷偷跟琉球做生意,走私黑糖和烧酒。”

“他们不是没钱,是把钱藏起来了。”

“得胜。”苏婉的声音变得冰冷,“夫君现在在江户盯着德川余孽,这西边的家,我得替他看好了。”

“你带上第一装甲旅的一个团,去一趟鹿儿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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