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京华暗流,林府佳院(2/2)

整个朝堂的氛围,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收紧,虽未有何等激烈的言辞,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连殿角侍立的宦官们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林枫心知,系统的预警,并非空穴来风。帝心,已起微澜。

三、旧部小聚

散朝后,几位与林枫过从甚密的军中旧部,如韩将军、刘都尉等人,习惯性地随他一同出宫。一行人并未回府,而是默契地来到了长安西市一家较为僻静的茶楼雅室。此间茶楼是林家暗中经营的产业之一,颇为安全隐秘。

侍女奉上香茗悄然退下,韩将军便迫不及待地,压低了声音道:“大将军,今日朝上,陛下似乎……”他顿了顿,斟酌用词,“似乎对边将尤为关注,言语间……似有深意。”

刘都尉接口,眉头紧锁:“岂止是边将,我看陛下对高相公、杨公他们,问话也带着钩子。高相公今日回话,可是谨慎了十分!这风向,有点不对劲啊。”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显得有些不安。

另一位姓赵的郎将也低声道:“末将听闻,昨日有御史去了兵部档房,调阅了近三年所有三品以上将领的升迁考评记录,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林枫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神。他轻轻吹开浮叶,缓声道:“陛下励精图治,关心边务、核查臣工,亦是常情。御史巡查,本是职责所在。”他并未透露系统预警,只是就事论事,语气平稳,试图安抚众人,“只是我等身为臣子,值此之时,更需谨言慎行,恪尽职守,莫要授人以柄。尤其是尔等,手握兵权,更要约束好部下,一切按章程办差,莫要让人拿了错处。”

韩将军叹了口气,声音更低了:“话虽如此,心里总是不踏实。往日里虽有规矩,却不像如今这般……紧绷。仿佛暗处有眼睛盯着似的。”

“树大招风。”林枫放下茶杯,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座每一张略显焦虑的脸,“我等皆是追随陛下多年的老人,功过自在帝心。越是此时,越要稳住阵脚。各自回去,仔细梳理一下麾下人事、账目,确保无懈可击。另外,”他声音压低,带着告诫,“近期若无必要,减少彼此私下往来,更莫要与其他派系之人过从甚密,尤其是……东宫那边。”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却让在座众人心头都是一震,随即恍然,纷纷郑重颔首。

“谨遵大将军教诲。”众人齐声低语。这番小聚,虽未议出什么具体对策,但彼此交换了看法,明确了谨慎行事的态度,心中稍安。只是那份无形的压力,已然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四、内宅智语与午后时光

傍晚时分,林枫回到林府,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并未像往常一样先去书房,而是径直去了王婉宁的正院。

夕阳的余晖透过精致的窗棂,在铺着锦毯的地面上投下温暖而斑驳的光斑。王婉宁已处理完一日家务,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就着天光翻阅一本古籍,手边还放着林承业刚送来的、孙儿们近日的功课。屋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氛宁静祥和。

见他归来,她放下书卷,起身相迎,唇角含笑:“老爷今日回来得晚了些,朝中事务繁忙?”她声音温和,带着自然的关切,顺手接过他解下的披风,递给旁边的侍女,又亲自为他斟了杯刚沏好的热茶。

林枫接过那盏温热的定窑白瓷茶盏,指尖感受到瓷壁传来的恰到好处的暖意,深吸了一口气,室内熟悉的檀香混合着妻子身上清淡的、若有若无的兰芷香气,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他挥退了侍立的丫鬟,室内只剩夫妻二人。

“今日朝堂之上,气氛有些微妙。”林枫抿了口茶,茶汤温润,熨帖着有些干涩的喉咙。他将今日朝堂上杨坚对边将、对高颎杨素等人的询问,旧部们的忧虑,以及茶楼中的谈话,择要说了出来,末了,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叹道,“陛下……似乎愈发注重细节了,疑心也似有加重。韩将军他们,都有些不安。”

王婉宁静静地听着,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随身携带的玉钥。她并未立刻插话,直到林枫说完,她才沉吟片刻,抬眼望向他,目光清亮而沉稳,如同秋水寒潭,能映照人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爷如今位极人臣,圣眷正隆,林家亦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自古以来,盛极之时,往往也易惹猜忌。陛下……毕竟是帝王。”

她顿了顿,观察着林枫的神色,见他凝神静听,并无不悦,便继续柔声道,声音如涓涓细流,平和却有力:“妾身愚见,既然陛下开始留意细处,风声渐紧,老爷或可在一些非关根本、不影响朝廷大局的事务上,稍作退让。譬如,下次若再有如之前督建大型宫室、主持科举、或是巡查重要盐铁之地的显赫差事,不妨主动举荐其他资历足够、却又并非我们核心盟友的同僚前去。一来显得老爷谦逊无私,不恋权位;二来……也可暂避锋芒,让陛下看到老爷的‘知进退’。”她特意在“知进退”三字上,稍稍放缓了语速。

林枫凝视着妻子,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深深的欣慰。婉宁虽深处内宅,但其政治嗅觉与处世智慧,对帝王心术的洞察,丝毫不逊于朝堂上的许多官员。(府里王婉宁最大府里前后重要事务都是由一手扶持的,其他夫人们都是辅助而已,只要都做好自己的事照顾好各自的孩子,月娘只是娘家对男主要多而且,但地位比婉宁要低的,女主王婉宁才是姐姐)她这番话,正与他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甚至更为细腻周全,将“退”的主动性与艺术性都点了出来。

他伸手,越过小小的炕桌,握住王婉宁置于桌上的手。她的手微凉,却柔软而稳定。掌心传来的温度与触感,奇异地让他感到一种坚实的心安。“婉宁,你所言,甚合我意。”他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依赖,“这个家,有你在,我总能安心许多。前朝风雨,回到这里,便觉得仍是安稳的。”

王婉宁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婉而包容,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力道轻柔却充满支持:“夫妻本是一体。老爷在前朝为国事操劳,与那些风云诡谲周旋,妾身能做的,也不过是打理好家中这些琐事,约束好内外,让老爷无后顾之忧。偶尔能听老爷说说烦闷,尽些绵薄之力,便是妾身的本分了。”

晚膳时分,气氛依旧温馨。因林枫回来得晚,并未大张旗鼓摆宴,只他们夫妻二人并几个未成年的子女在正院用了饭。席间,王婉宁细心为林枫布菜,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又温和地询问孩子们今日的功课、玩耍情况。林枫看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脸,听着妻子温柔的絮语,朝堂上的紧绷感渐渐消散。

膳后,王婉宁又处理了几件突发的小事——某个仆役家中有急事求恩典,她酌情允了假还赏了钱;某个姨娘房里的丫鬟闹了矛盾,她叫来训诫调解,赏罚分明。一切都在她手中处理得妥帖平稳。

夜色渐深,林府各院的灯火次第熄灭,只余下巡夜家丁手中灯笼的微光,在寂静的庭院中缓缓移动。王婉宁伺候林枫歇下后,自己却并未立刻入睡。她坐在灯下,又仔细看了一遍林承业送来的、关于家族部分产业近期的账目摘要,秀眉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她才吹熄了灯烛,室内陷入一片安宁的黑暗。

窗外,最后一抹星光也隐没在云层之后。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渐次熄灭,整座城市沉入梦乡。然而,在这片静谧之下,朝堂的暗流仍在无声涌动。林枫知道, 警惕是必不可少的。但无论如何,拥有王婉宁这样一位能撑起半边天的贤内助,拥有一个被治理得井井有条、和睦安稳的家,无疑让他在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惊涛骇浪时,内心更多了几分沉静的底气与从容守护的决心。

夜色,悄然笼罩了长安,也笼罩了看似平静,实则已感知到山雨欲来的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