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交数（2/2）

一种荒谬又刺激的感觉涌上来，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说……厉不厉害吧？” 这简直像一个隐藏在正常社会下的影子王国！

黑子哥冷笑一声：“厉害？ 你觉得是看戏？”

我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反而被一种幼稚的兴奋冲昏头，顺着自己的思路傻乎乎地问：“那他们……是不是很赚钱呀？开玩笑……包赚钱的呀？” 在我那点可怜的认知里，等级越高肯定越赚钱，“我们……我们连他们一半的赚钱能力都没有吧？” 我甚至有点羡慕，“不是这么厉害吗？你们都看不懂了呀，连一半的赚钱能力都没有？你说开玩笑搞什么呀？”

我这话一出口，车厢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直沉默开车的吴哥（吴河山） 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路虎车在废弃的水泥地上猛地顿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光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那双平时没什么波澜的眼睛，此刻像两把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我脸上。

黑子哥脸上的那点“科普”的随意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白痴一样的、混合着怒其不争和极度鄙夷的表情。他猛地探过身，粗糙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子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野兽的低吼，充满了血腥味：

“包赚钱？！一半？！”他牙齿咬得咯咯响，“小子！你他妈以为这是打游戏升级领金币啊？！”

“我告诉你！”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话，“位置越高，开销越大！手下人要养！地盘要打点！上面要‘交数’（上交份额）！赚的钱，七成能落到自己口袋就算烧高香了！”

“赚钱？”他狞笑一声，“你以为堂主是靠收保护费活着？放屁！他们玩的是白粉（毒品）！是赌场股份！是放数（高利贷）！是工程围标！哪一样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一样不是踩着人命和雷区？！”

“还一半赚钱能力？”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老子告诉你！明波子看着风光，他欠上面帮主的数，欠银行的钱，可能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他压力大得每天晚上睡不着觉！一步走错，死无全尸！”

“你想轻松？想又威风又赚钱？”黑子哥最后狠狠瞪了我一眼，缩回座位，语气冰冷，“回家做梦去吧！这碗饭，你端不起！ 还能重头再来？这行当，错了就没了！装备（指地盘、人手、信誉）丢了，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我被他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彻底骂懵了，脸色煞白，浑身冰凉。那点幼稚的幻想被残酷的现实撕得粉碎。吴哥也转回头，重新发动汽车，车厢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我剧烈的心跳声。

温庭言，你终于窥见了这“江湖”华丽袍子下的一角，那下面爬满了虱子，浸透了鲜血，压着沉重的债务和杀机。它不是你想象中的热血游戏和财富捷径，而是一个等级森严、规矩冷酷、每一步都踏在刀尖、法律和巨额债务之上的血腥泥潭。黑子哥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你那不切实际的迷梦。这条路，远比你以为的，更黑暗，也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