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街灯下的暗流（2/2）

飞天仔和青子很快就到了。他俩显然也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眼睛不够用似的四处乱瞟，脸上带着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飞天仔咋咋呼呼地指着ktv门口穿着短裙的迎宾小姐，被青子拽了一把才消停。

“言哥，这儿可真够劲儿！”飞天仔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

我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心里其实也有点发虚，但老大的架子不能倒。“走，先去玩玩游戏机。”

我们钻进了一家看起来最大的电玩城。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的跑马灯和各种各样的游戏机构成了一个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其实里面还是有很多人吧，大多是和我们年纪相仿或者稍大点的年轻人，男男女女，挤在跳舞机、赛车游戏前，大呼小叫，空气里弥漫着烟味和汗水味。

我们换了游戏币，开始漫无目的地玩。飞天仔直奔赛车游戏，大呼小叫；青子则沉默地站在投篮机前，一下一下，精准得可怕；我玩了一会儿射击游戏，觉得没意思，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外面。

透过玻璃门，能看到街对面ktv门口进出的男男女女，看到酒店旋转门里衣着光鲜的人，看到更远处霓虹闪烁的商场。这条“兴安街”，像一条河，流淌着一种我们既陌生又隐隐向往的、属于“外面世界”的喧嚣和欲望。

我们三个混在人群中，像三滴水滴汇入这条河，毫不起眼。在这里，没人知道我是“九龙”的老大，没人认识曼姨，也没人在意那十万块钱。我们只是三个无所事事、出来找乐子的半大少年。

但这种“自由”是虚假的。我知道，我们和这条街上大多数衣着光鲜的人不一样。我们的根还在那个破败的城中村，我们的世界依旧充斥着最原始的暴力和算计。眼前这片繁华，像海市蜃楼，看得见，却摸不着，也融不进去。

玩到快半夜，游戏币花光了，我们也累了。走出电玩城，寒冷的夜风一吹，刚才的兴奋感迅速消退，只剩下疲惫和空虚。

“言哥，下次还来不？”飞天仔意犹未尽地问。

“再说吧。”我含糊地应着，心里却清楚，这种地方，来一次两次是新鲜，来多了，只会更显出我们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坐末班车回城中村的路上，我们三个都沉默了。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后退，重新被熟悉的昏暗和破败取代。这次进城，像一场短暂的出逃，但最终，我们还是得回到那个属于我们的、真实而残酷的丛林里。

温庭言，那条“兴安街”上的灯火，照亮的不仅是城市的夜晚，也照出了你与那个更广阔、也更复杂的世界之间，那道深深的鸿沟。这十万块钱，曼姨给的这张“船票”，真的能带你渡过这条鸿沟吗？还是只会让你在岸边，看得更清楚，却沉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