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不该来(2/2)

“江宁私盐案、岭南贪腐案、恩科舞弊案……”谢煜声音发颤:“学生一直以为,只要斩尽奸佞,便能海晏河清。却不知这朝堂积弊,早已深入骨髓,而今……竟要先生以性命为我铺路!”

沈仲亦是眼眶温热,欣慰道:“止君之仁,死臣之义,乃为臣本分,殿下一路行来已是辛苦,勿要自责。”

辛苦……吗? 谢煜不知道。

一滴清泪自脸上滚落,他再也忍不住,悲泣道:“老师……我该如何,我该当如何啊!”

他怕他做不好,有负老师期望,有负天下苍生。

沈仲蓦然攥紧他的手:“陛下不仅要为革新扫清障碍,更要为殿下铺路,老臣这颗头颅,既是警告世家,也是……陛下给殿下的最后考验。”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储君,干枯的手掌温厚有力,目光沉重:“殿下,如今的大周,要的是锐意革新的储君,而不是仁柔寡断的儒生。”

谢煜怔然,烛光映得他脸色煞白,艰涩道:“可这是先生的性命啊!”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死得其所,已是快哉!”沈仲大笑,笑声中却有泪光闪烁:“殿下,老臣死生无悔!”

更漏声声中,老人从暗格取出一枚小印,印纽雕成小兔形状,稚拙可爱,他摩挲着印章,泯然一笑:“这字是芙儿幼时所写,我亲手纂刻,便给小皇孙作见面礼罢。”

沈仲最后整了整衣冠,推开房门,月光如水银泻地:“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君王昏聩,而是……再也无人说话。”

谢煜望着老师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撩袍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

窗外响起三更梆声。

老仆无声递来酒盏。

沈仲忽问:“今日重阳,菊花可好?”

“回老爷,开得极盛。”

沈仲颔首,一饮而尽。

最后的意识里,是三十年前状元及第时,杏花如雪,年少春衫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