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情深入微(1/2)
显庆元年的冬天,在一场悄无声息的初雪中,正式宣告了它的来临。细碎的雪沫子纷纷扬扬洒落了一夜,清晨推窗望去,太极宫的殿宇楼台便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虽不厚重,却在清冷的空气中平添了几分静谧与纯净。太液池的水面结了一层透明的薄冰,反射着冬日淡金色的阳光,显得有些耀眼。庭园中的松柏枝头托着松软的雪团,偶尔有耐寒的雀鸟飞过,震落簌簌雪粉,在晨光中闪烁如碎玉。
立政殿内,却是另一番天地。暖意如春,上好的银骨炭在雕花铜兽炉中烧得正旺,驱散了所有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瑞龙脑香气,混合着殿角摆放的鲜切水仙的清香,沁人心脾。织金绣凤的厚绒地毯铺满了整个殿宇,踩上去柔软无声。伍元照的孕期,已进入了第八个月,腹部高高隆起,行动愈发不便,身子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然而,她的精神却并未被身体的负担拖垮,反而因着礼治无微不至的体贴与关爱,以及心中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的强烈期盼,而保持着一种安宁而满足的状态。她穿着宽松的杏子黄缂丝棉袍,倚在铺了厚厚软垫的临窗榻上,阳光透过明瓦窗棂,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系统提示:宿主孕期进入第八个月(孕晚期)。胎儿发育进入最后冲刺阶段,体重快速增长,对宿主身体负荷加剧。检测到宿主出现腰酸、下肢浮肿、睡眠较浅、呼吸稍促等常见孕晚期症状。宿主情绪整体稳定,但易感疲劳。系统已自动优化宿主身体适应性,增强骨骼承重能力,促进血液循环,缓解部分不适。建议继续保证充足休息,均衡营养(重点补充铁质、钙质),保持适度轻柔活动(如慢走),避免久坐或久站。目标人物“礼治”关怀度持续高位,其情感支持对宿主身心健康有极佳正面影响。请宿主保持愉悦心境,为分娩做最后准备。】
第一节:冬日暖阁,体贴入微
自打入冬,礼治对伍元照的照料更是精细到了极点,近乎一种小心翼翼的守护。立政殿的地龙总是比宫中其他地方提前三五日便烧起来,且温度维持得恰到好处,既驱散了深冬的严寒,又不会因过于燥热而引起不适。殿门的锦帘换成了内衬厚棉的夹层帘,窗棂缝隙也早早用软纸仔细糊好,杜绝了任何一丝贼风的侵入。
她常坐卧的软榻,更是被宫人打理得如同一个温暖的巢穴。底层是崭新的丝绵软垫,中间铺着柔软的羔羊皮,最上面又加盖了那张完整珍贵的白虎皮褥子,触手生温。榻边随时备着烘暖的手炉和脚炉,连她起身时需披上的斗篷,也总是在炭笼上烘得暖融融的才递到她手中。
这日清晨,天色未大亮,礼治便已醒来。他先是侧耳倾听身旁妻子的呼吸,确认她仍沉睡着,这才极其轻缓地起身,动作小心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唯恐床榻的细微晃动惊扰了因胎动频繁而夜间醒了几次、此刻正沉沉睡着的伍元照。他披上内侍早已备好的墨色常服外袍,走到外间,才低声询问守夜的宫女:“皇后昨夜睡得可安稳?起身了几次?可有不适?”
宫女恭敬地垂首回禀,声音压得极低:“回大家,娘娘昨夜醒了约莫三次,说是孩儿动得厉害,小腿也有些抽胀发硬,奴婢们按娘娘吩咐和太医教的手法,用温热的药油揉了小半个时辰才好些。后半夜胎动稍缓,娘娘才睡得沉了。”
礼治闻言,眉头微蹙,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他沉吟片刻,吩咐侍立一旁的高延福:“去太医院,传朕的口谕,让院判亲自带人过来请平安脉。再将皇后腿脚抽胀的情况细说与太医听,着他们务必斟酌出个温和有效的方子,或是药浴,或是按摩手法,或是食疗,总要缓解些痛苦才好。再告诉尚食局,今日皇后娘娘的膳饮要格外精细,多加些易消化、补气血的汤羹,如黄芪炖乳鸽、红枣桂圆小米粥之类,那些油腻难克化的东西一概不用。”
吩咐完毕,他才转身回到内殿,却没有立刻唤醒伍元照,而是悄无声息地坐在榻边,借着晨曦微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睡梦中的伍元照,脸庞比孕前圆润了些,肌肤在朦胧光线下显得愈发莹润,长睫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绵长。礼治的目光最终落在她锦被下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他们共同的血脉。他伸出手,极轻极轻地覆上去,掌心感受到那充满生命力的弧度,仿佛能感知到里面那个小心脏有力的搏动。一想到这里面是他和元照的骨血,不久之后便将呱呱坠地,成为一个鲜活的小人儿,他心中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柔情,还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伍元照悠悠转醒,睫羽轻颤,缓缓睁开眼,一睁眼便对上礼治专注而温柔的目光。她微微一愣,尚未完全清醒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迷蒙,随即露出一个带着睡意的慵懒笑容,声音有些沙哑:“陛下何时醒的?怎么不叫臣妾?可是到了早朝的时辰?”她说着,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子。
“还早,今日雪后路滑,朕已吩咐将早朝推迟半个时辰。”礼治见她醒了,脸上立刻绽开温暖的笑意,俯身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然后才伸手稳稳地扶住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帮她坐起身,又迅速拿过两个厚厚的引枕仔细垫在她腰后,让她能靠得舒服些,“感觉如何?腿还胀得厉害吗?朕已让人去传太医了,稍后让他们好好瞧瞧。”
伍元照靠坐在柔软温暖的垫子里,感受着腰间恰到好处的支撑,看着礼治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暖流涌动,仿佛驱散了冬日所有的寒意。她摇摇头,抬手替他理了理微皱的衣领:“谢陛下如此挂心,臣妾好多了,只是寻常孕中不适,让陛下跟着操心,是臣妾的不是。只是这孩子愈发活泼好动,夜里不免闹腾些,倒累得陛下也跟着不得安睡。”
“说的什么傻话,”礼治不以为意地摆手,亲自端过一旁小几上一直温着的、温度恰好的蜜水,试了试才递到她唇边,“你怀着我们的孩儿,辛苦的是你。朕若能替你分担一二才好,这点睡眠算得什么。” 他看着伍元照小口喝着水,喉间轻微的吞咽动作都让他觉得怜惜,又道,“今日雪后初晴,外面空气清冽,虽冷,却爽利。待你用过早膳,身上暖和了,朕陪你到廊下慢慢走走?太医说孕晚期适度活动,利于生产,总在殿内闷着也不好。”
他的安排总是这般周到体贴,既考虑了她的身体状况,又顾及了她的心情疏解。伍元照含笑点头,将空盏递还给他,柔顺应道:“都听陛下的安排。”
第二节:琐碎日常,情意绵绵
用过早膳,略作歇息,待食物暖了身子,礼治果然信守承诺。他先命人将连接立政殿主殿与暖阁的封闭回廊再次检查清扫,确保毡毯铺得平整,无任何冰湿之处。然后,他亲自替伍元照系好那件银狐裘里子、杏色妆花缎面的斗篷,仔细地将风帽为她戴好,边缘的绒毛衬得她脸愈发小巧温婉。又拿出那双内衬柔软羊毛的暖靴,蹲下身,亲手为她换上,动作自然流畅,毫无帝王架式,倒像是寻常人家体贴的夫君。最后,才将一副用细软貂皮缝制的暖耳为她戴好,确保一丝冷风也钻不进去。
一切准备妥当,他这才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将大半重量倚靠自己,慢慢走出殿门。廊下早已清扫干净,铺着厚厚的防滑毡毯。雪后的空气冰冷而清新,带着松针和积雪的独特气息,吸入肺腑,令人精神为之一振。远处宫殿的琉璃瓦在纯净的蓝天和皑皑白雪映衬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宛如琼楼玉宇。
伍元照扶着礼治坚实有力的手臂,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礼治也极有耐心,完全配合着她的步伐,不时指着廊外庭院中几株在白雪中愈发显得娇艳的红梅,或是几只不怕冷在雪地里跳跃觅食的麻雀,说些轻松闲话逗她开心。“元照你看,那株老梅今年开得格外好,回头让人剪几枝插瓶,放在你榻前可好?”或是“这几只雀儿倒是不怕冷,想来是饿极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驱散了冬日的寂寥。偶尔有需要去两仪殿禀事的官员远远经过,看到帝后相携漫步、低声细语的温馨景象,都连忙避让垂首,心中无不感叹帝后情深,宛若民间佳偶。
散步约莫一刻钟,礼治便察觉伍元照气息微促,额角见汗,知她体力消耗不小,便柔声道:“走了有一会儿了,今日便到此吧,回去歇歇。” 于是又小心扶着她返回暖阁。
暖阁内阳光正好,暖意融融。礼治扶伍元照在窗边的软榻上坐稳,那里铺着最厚的垫子,阳光透过明瓦,暖洋洋地照在身上。他通常会在她身边另设一张紫檀小案,处理一些不那么紧急、只需批红的奏疏。伍元照则或翻阅一些诗词歌赋、地方风物志,或拿着一个小巧的藤编筐箩,里面装着柔软的细棉布和丝线,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一些贴身穿的小衣、小袜。她的女红手艺算不得顶好,针脚虽细密却不够匀称,但一针一线都充满了专注与母爱。礼治批阅奏章间歇,抬头便能看到她垂首专注的侧脸,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几缕青丝垂落颊边,她偶尔抬手轻拢,那宁静美好的画面,总能让他因朝务而略显紧绷的心弦缓缓松弛下来,嘴角不自觉地泛起笑意。
有时,伍元照坐得久了,会觉得腰酸难忍,便会轻轻哼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计,微微蹙眉。礼治无论正在批阅多么紧要的奏章,总会立刻放下朱笔,起身走到她身后,力道适中地为她揉按后腰及背脊。他的手法起初颇为生疏,但在太医的详细指导和伍元照轻声的“指挥”下——“嗯……再往下一点……对,就是这里酸……力道可以再重些……”——如今已很是像模像样,总能按到酸胀处,带来极大的舒缓。
“是这里酸吗?”他低声问,温热的手掌透过柔软的衣料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嗯……陛下手法越发精进了。”伍元照舒服地喟叹一声,闭上眼享受着他的服务,身心都放松下来。
“这孩子,还没出来就知道折腾他母后了。”礼治一边用心揉按,一边带着宠溺的笑意对着她隆起的腹部“训话”,“等你出来,看父皇怎么‘教训’你,定要你好好孝顺母后才行。”
伍元照被他的话逗笑,反手轻轻拍开他的手,嗔道:“陛下莫要吓唬他,孩儿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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