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宫惊梦(2/2)

请安结束后,嫔妃们依次安静地退出立政殿。伍元照低着头跟在人群后面,脑中飞速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需要时间整理思绪,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身体原主的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才能为自己谋划生路,甚至…寻找机遇。

“哟,这不是伍才人吗?多日不见,倒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看来陛下病着,倒是让你清闲自在,养得更好了呢。”一个略带讥诮和傲慢的女声从身旁传来,语气中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伍元照抬头,见是一个穿着四品美人服饰的女子,容貌艳丽,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根据突然浮现的记忆碎片,这是张美人,与她同期入宫,因家世稍好而得封高位,平日里就嫉妒原主的美貌,没少明里暗里地刁难原主。

“张美人安好。”伍元照依礼微微屈身,不想多生事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低调观察才是上策。她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古代女子的温顺姿态。

张美人却不肯轻易放过她,绕着她走了一圈,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最后嗤笑道:“听说前几日你不知天高地厚,试图往两仪殿送汤水,巴巴地想邀宠,结果被当值的内侍毫不留情地拦回来了?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陛下如今病着,岂是你这等微末才人想见就能见的吗?真是徒惹笑话!”

周围几个低品级的嫔妃闻言掩口轻笑,投向伍元照的目光中充满了讥讽和看热闹的兴味。

伍元照心中警铃大作。历史上的武则天初入宫时确实因美貌受宠,被封为才人,赐号“武媚”,但很快失意,沉寂多年。看来在这个世界里,这个“伍元照”的经历也类似,甚至可能更糟糕,不仅失宠,还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她必须小心应对,不能重蹈覆辙,更不能在立足未稳时就树敌。

“张美人误会了,”伍元照垂眸,轻声回应,语气尽可能显得恭顺甚至怯懦,“我只是听闻陛下圣体违和,心中忧虑,想着尽一份微薄心意,并无他意。是我思虑不周,鲁莽了。”她将姿态放得很低。

张美人似乎很满意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态度,冷哼一声,用团扇轻轻拍了拍伍元照的肩膀,力道不重,侮辱性却极强:“最好如此。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区区一个五品才人,父亲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工部尚书,安分守己才是你的本分。别再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平白丢了脸面。”说罢,带着几个跟班扬长而去,留下一阵刺耳的轻笑。

待张美人一行走远,伍元照才暗暗松了口气,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这后宫之中,果然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一个小小的美人就能如此嚣张地羞辱她。未来的路,恐怕步步荆棘。她握了握袖中的手,指尖冰凉。

回到自己居住的“幽兰苑”——一处位于后宫偏僻角落、不大却布置得颇为雅致清静的小院,伍元照屏退了随身宫女,只说自己想静静歇息,独自坐在窗前的美人靠上,望着窗外庭院中的几竿翠竹发呆,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

通过一路上努力回忆和整合脑海中零碎的记忆片段,她得知现在的伍元照年方十六,是三年前通过选秀入宫的。因容貌出众曾得太宗偶尔召见,一度有些许恩宠,故而得封才人,但并未获得持续的关注和晋升。父亲伍士彟是工部尚书,听起来官位不低,但在记忆中,似乎只是个技术性官员,并不掌握核心权力,在朝中也无太大势力,无法给予她强有力的外援。原主性格怯懦,不善交际,因此在后宫中也无甚朋友,几乎是个小透明。

这处境可谓艰难无比。无宠、无势、无友,还刚刚因为“邀宠”失败而成了笑话。伍元照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现代女性的独立和坚韧在心底苏醒。既然她知道大致的历史走向,这就是她最大的金手指,就有改变命运的机会。首要的是在接下来的朝局巨变和后宫风波中保全自己,然后...寻找契机。

她起身,开始在小小的寝室内仔细探索,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原主的信息。妆台上的首饰并不多,几支银簪,一对玉耳坠,质地普通,显示其主人并不受宠。抽屉里有一些胭脂水粉和一把剪刀。她打开衣柜,里面的衣裙也寥寥无几,颜色素净。最后,她在床榻内侧的一个暗格里摸到了一本薄薄的、用锦布包裹着的小册子。

心中一动,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册子翻开。里面是一些娟秀的字迹,似乎是原主的日记或随笔,记录着入宫后的点滴心情,多是思家之情、宫中寂寥以及对未来的茫然恐惧,也零星提到一些宫中的人事。其中一页提到了一个名叫“翠儿”的宫女,似乎是原主从家里带进宫的,颇为信任,但数月前因病被挪出宫去休养了。另一页则提到了对现任晋王礼治(游戏中“李”皆为“礼”)的模糊好感,曾在御花园远远见过一面,觉得其“仁孝温和”,与太宗的威严截然不同。

伍元照正仔细阅读着,试图从中获取更多信息,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才人,才人?”是刚才伺候她梳洗的其中一个宫女的声音,语气似乎有些焦急,“您歇下了吗?永巷局的管事太监来了,说是有事要询问您。”

永巷局?管事太监?伍元照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将小册子塞回原处藏好。永巷局负责宫廷宿卫和部分宫人管理,突然来访,绝非好事。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和衣襟,尽量平静地应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刚才那宫女先进来,神色不安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侧身让进一位面白无须、神情严肃的中年太监。那太监穿着深青色宦官服,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室内,然后落在伍元照身上,微微躬身,语气还算客气,却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奴才永巷局管事王德,打扰伍才人了。奉上官令,前来询问一事。昨夜子时前后,可有宫人见到或听闻您曾离开幽兰苑?”

伍元照心中猛地一沉。子时?那不就是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吗?原主那个时候出去过?她完全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王公公何出此问?”她稳住心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试探道,“我昨夜身体不适,很早就歇下了,并未离开寝室。可是出了什么事?”她注意到旁边那宫女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王德太监细长的眼睛眯了眯,仔细打量着伍元照的表情,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回才人,昨夜临近子时,有巡夜内侍隐约看到一形似才人您的身影曾在西苑荷塘附近出现,行迹略显匆忙。而恰巧在不久后,西苑库房一处存放旧物的偏屋走了水,虽及时扑灭未成灾,但事出蹊跷...故而上命排查各处,询问相关人等。”

西苑荷塘?走水?伍元照背后瞬间冒出冷汗。原主半夜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一旦被怀疑与火灾有关,哪怕只是嫌疑,也足以让她万劫不复。在这深宫之中,无凭无靠的她根本经不起任何风波。

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必须彻底撇清关系,绝不能有任何犹豫。

“王公公明鉴,”她抬起头,目光尽量显得坦诚甚至带着一丝委屈,“我昨夜确实身体不适,早早安寝,一觉直到天明方才醒来,期间绝未离开过幽兰苑。我院中的宫人皆可作证。想必是夜深光线昏暗,巡夜的内侍看错了人。西苑走水之事,我更是毫不知情。”

王德太监沉吟着,目光又扫过旁边垂着头、双手紧握的宫女:“秋月,你昨夜值守,可曾见到才人外出?或听到任何动静?”

那名叫秋月的宫女噗通一声跪下了,声音发颤:“回、回公公,奴婢昨夜一直在外间值守,才人歇下后未曾起身外出,奴婢、奴婢可以作证!”她的声音虽然颤抖,但语气却异常肯定。

伍元照有些意外地看了秋月一眼。这宫女为何如此肯定?她明明自己刚穿来,根本不知道前半夜原主做了什么。是忠心护主?还是...另有隐情?

王德太监又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方才缓缓点头:“既如此,奴才便如实回禀。打扰才人了。”他再次行礼,然后转身离去,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待王德走后,伍元照让秋月起身,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惊魂未定的眼神,心中疑窦丛生。但她没有立刻追问,只是温和地说:“没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秋月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下,脚步都有些踉跄。

伍元照重新坐回窗前,心情却更加沉重。开局就是地狱难度——不受宠的才人身份、虎视眈眈的嫔妃、神秘的原主夜半行踪、突如其来的火灾嫌疑、还有那个态度微妙的宫女...

她望向窗外,天空已彻底放亮,阳光透过竹叶洒下细碎的光斑。但这座宏伟的皇宫,在她眼中却仿佛一个巨大而华丽的囚笼,处处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盛世天下》...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伍元照,已别无选择,必须在这个真实的“游戏”里,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甚至...踏上那条通往权力之巅的漫漫征途。

第一步,她必须尽快弄清楚,昨夜子时,原主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场火灾,是意外,还是人为?而那个叫秋月的宫女,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一切,都关乎她能否在这个深宫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