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晋封波澜(2/2)
电光火石之间,伍元照脑中已闪过数个方案。她迅速排除了直接闹大和隐忍不发两种极端选择。此事,必须上报,但要讲究方式方法。需借力打力,既要让皇帝震怒,又要点到即止,将矛头精准指向萧氏,却又不显得自己咄咄逼人,反而要凸显受害者的无助与惊恐。同时,要保留进一步追究的主动权,不能将所有底牌一次打完。
她沉吟片刻,已有决断。目光扫过常福和慧明,沉声下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常福,慧明,你们听着:即刻将小菊捆结实,嘴巴堵严,秘密关押到后院那间堆放杂物的空房里,派绝对心腹之人十二时辰严加看管,饮食由你们亲自经手,绝不能让任何人接近,更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今日在场所有知情之人,包括方才拦下小菊的太监,全部集中看管,严令封口!若有人胆敢多言半句,无论有心无意,立毙杖下,绝不姑息!”
“嗻!奴才\/奴婢遵命!”常福、慧明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凛然应下。
待小菊被堵着嘴拖拽下去,殿内重归寂静,只余伍元照剧烈的心跳声。她不再迟疑,立刻走到书案前,铺开上用的杏黄绫绢裱褶册页,亲自研墨润笔。她并未在信中厉声控诉或直接指认萧淑妃,而是以一位因关切皇子而心绪不宁、偶然察觉异常的母亲的口吻,极力渲染那份惊恐与后怕。她详细叙述了如何因产后敏感,察觉小菊近日行迹鬼祟,心中不安,故暗中留意;又如何因担忧皇子安危,命人悄悄查访,竟发现如此骇人听闻、意图损害皇子心智的惊天阴谋。她以悲愤的笔触,极力描绘此药对婴孩长远智力损害的阴毒之处,字字泣血,充满了身为母亲的无助、愤怒以及对皇帝能为她们母子做主的哀哀恳求。最后,她并未直接要求严惩萧淑妃,而是言辞恳切地恳请陛下圣察,揪出幕后黑手,并恳求陛下加强她们母子所处的缀锦宫的安保,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宫廷险恶的深深恐惧与对皇帝的全然依赖。
信写毕,墨迹未干,连同那个作为证物的红布包,一同放入一个锦盒内。她仍命常福设法避开耳目,密送御前。此番,她赌的是皇帝对皇子的重视,以及对这种触及底线之阴谋的绝对愤怒。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伍元照坐立难安,不时走到摇篮边,凝视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更坚定的决心。她必须为弘儿扫清一切障碍,哪怕双手沾满污秽!
不足一个时辰,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略显尖锐的通报:“陛下驾到——”
只见皇帝礼治满面寒霜,龙行虎步,疾步而入。他甚至未等伍元照行全礼,便先一步跨到摇篮边,俯身仔细端详了片刻熟睡的皇子,确认孩子呼吸平稳、面色红润无恙后,紧绷的脸色才稍缓一分。他这才转身,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伍元照身上,伸手虚扶了一下,声音低沉:“爱妃平身。”
吴良辅紧随其后,双手捧着那个锦盒。礼治接过盒子,打开,先是快速浏览了那封信,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当他看到那个红布包及常福在一旁低声补充的查获经过和小菊的口供要点时,额角青筋剧烈跳动,猛地一掌击在身旁的紫檀木茶几上!
“嘭”的一声巨响,茶几上的官窑茶盏被震落在地,摔得粉碎,瓷片四溅!
“毒妇!欺人太甚!朕一再宽容,念其育有皇嗣,屡次小惩大诫!她竟敢!竟敢屡次三番对朕的皇儿下此毒手!真当朕是泥塑木雕,奈何不了她吗!”礼治盛怒之下,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杀机毕露,天子的雷霆之怒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伍元照适时地再次跪倒,泪如雨下,声音颤抖破碎,充满了真切的恐惧与悲伤:“陛下!臣妾……臣妾一想到弘儿可能……可能被那慢性毒药损害心智,将来变得痴傻……臣妾就心如刀绞,夜不能寐……这深宫内苑,臣妾身边竟只有寥寥数人可信……臣妾实在不知,明日醒来,还能信谁,还能靠谁来保护弘儿……” 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将一位受惊母亲的脆弱与无助演绎得淋漓尽致。
礼治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身形单薄的伍元照,再想到摇篮中稚嫩无辜的皇儿,心中怒火更炽,亦生出几分怜惜。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怒火,亲手将伍元照扶起,握着她冰凉的手,斩钉截铁道:“爱妃莫怕!此事,朕定为你和弘儿做主!朕若再纵容此等戕害皇嗣、动摇国本的恶行,何以面对列祖列宗,何以面对天下臣民!”
当即,礼治转向吴良辅,目光冰冷,厉声下旨,每一个字都带着金石之音:“吴良辅!传朕旨意:漪兰殿掌事太监刘福,心怀叵测,勾结宫人,谋害皇嗣,罪证确凿,恶行令人发指!即刻拖出宫去,杖毙!宫女小菊,受其指使,投毒害主,罪同谋逆,一并处死!淑妃萧氏,御下不严,纵容恶奴,心术不正,难堪妃位,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昭容,禁足漪兰殿反省,非朕亲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禁足期延至一年!收回其协理六宫之权,一应交由皇后裁定!”
这道旨意,远比上次萧淑妃推人落水时的惩处要严厉得多!不仅迅速处死了行凶的恶奴,更直接贬斥了萧淑妃的位份(从正二品淑妃降至正三品昭容),夺去了她手中仅存的协理六宫之权,并延长了禁足期!这是对萧氏阵营一次毫不留情的重拳敲打,清晰表明了皇帝在此事上的零容忍态度!
伍元照心知肚明,这已是当前形势下,在不直接掀起废妃大风波的前提下,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她再次盈盈下拜,声音哽咽却充满感激:“臣妾……代弘儿,谢陛下圣明!为弘儿做主!” 这一拜,真心实意。
皇帝亲自遇刺投毒案,尤其是萧淑妃被降位、夺权、禁足的重罚,虽未在明面上大肆宣扬,但宫闱之中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的雷霆之怒和处置结果,仍如野火燎原般,迅速传遍六宫每一个角落。众人闻之,无不惊骇失色。投向缀锦宫的目光,除了原有的羡慕、嫉妒之外,更多了几分深深的敬畏与忌惮。谁都明白,这位伍昭仪,不仅圣眷优渥,能为皇帝诞下皇子,更有如此凌厉果决的手段,能在谈笑间让一位高位妃嫔栽如此大的跟头,绝非易与之辈。经此一役,伍元照在后宫的实际地位和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皇后王娘娘对此事的反应,依旧保持了中宫一贯的超然与“公正”。她未对萧昭容(原萧淑妃)有丝毫落井下石之言,也未对伍元照表现出过分亲热,只是循例加强了对皇子起居的关照,派了得力的嬷嬷时常过来看看,并顺势名正言顺地收回了萧昭容手中本已不多的那部分协理六宫之权,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权威。她的姿态,仿佛一切只是按宫规行事,不偏不倚,令人捉摸不透。
皇子礼弘的满月宴,终于在永徽三年盛夏,于一场骤雨初歇后的凉爽傍晚,在宫中适宜举行宴会的宫殿隆重举行。虽因萧昭容“称病”未能出席而略显微妙,但殿内依旧觥筹交错,丝竹绕梁,气氛喜庆而热烈,只是在这份喜庆之下,涌动着更多审视、试探与暗藏机锋的暗流。伍元照身着符合昭仪规制的吉服,头戴珠翠,薄施粉黛,遮掩了产后的清减与憔悴。她怀抱穿着大红百子缂丝襁褓、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好奇张望的皇子礼弘,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瞬间成为了全场绝对的焦点。她容颜虽不如盛装妃嫔那般明艳逼人,但气度沉静从容,眉宇间经历风波后淬炼出的那份不容侵犯的威仪与身为人母的柔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而吸引人的气质。
皇帝礼治在宴上心情颇佳,对皇子多有褒奖,称其“相貌端正,哭声洪亮,颇有朕幼时之风”,对伍元照更是温言有加,赏赐极为丰厚,远超常规。尽管正式的晋封懿旨并未在宴上当众宣布,但所有与会者都心知肚明,那仅仅是因为礼部仪注尚未完备,伍元照的位份晋升,已是板上钉钉,只差最后一道程序罢了。宴席间,各方势力的目光在皇帝、皇后、伍元照三人之间隐秘流转,心中各自盘算着新的棋局。
宴散人静,夜深人寂。缀锦宫内,红烛高烧,散发着温馨的光晕。伍元照亲自将饱受一日喧嚣、已然熟睡的儿子安置在摇篮中,细致地为他掖好被角,手指轻柔地拂过那娇嫩的脸颊,心中一片柔软与安宁。待宫人皆退下后,她独立于寝殿窗前,推开菱花格扇,望向窗外。夏夜的凉风带着雨后草木的清新气息吹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凝重与深远。她知道,扳倒一个萧昭容(原萧淑妃)远非终点,甚至只是一个开始。皇后那深不见底的心思和平衡之术,前朝可能因皇子诞生和萧氏失势而引发的新的暗流,还有那始终如同阴影般萦绕在她心头、关乎陛下“旧疾”与自身性命的“前朝秘毒”之谜……这一切,都如同这宫墙之上漫无边际的深邃夜空,隐藏着无数秘密,等待着她去探寻、去破解。
“系统,”她于心中默念,“整合自去岁中秋确诊喜脉至今,所有与萧昭容(及其关联势力)、皇后王氏(及其可能动向)以及前朝相关的重要事件记录。同时,再次梳理‘清心师太’与‘前朝秘毒’的所有已知线索,进行关联性分析。”
【指令收到。信息处理中……数据库调取完毕。分析报告生成:萧昭容势力此次受重创,其关联朝臣(尤其兵部及部分勋贵)或有异动,需密切关注近期奏章及官员动向。皇后王氏近期与成王妃、安国夫人等几位德高望重、影响力广泛的宗室命妇往来明显增多,或与平衡皇子诞生后的后宫格局有关。“前朝秘毒”线索仍缺失关键环节,清心师太出家前的身份背景调查受阻。建议:优先确保宿主与皇子安全,稳步提升位份,伺机接触宫廷档案或可信旧人,以寻找突破口。】
伍元照凝神静思,将系统的分析与自己掌握的信息一一印证。前路漫漫,迷雾重重,但她已非昔日那个初入宫闱、懵懂怯懦的才人。她是皇子礼弘的生母,是帝王倚重、圣眷正浓的昭仪,更是历经阴谋淬炼、在血雨腥风中一步步走来的战士。她的肩上,担着弘儿的未来,也担着她自己必须走下去的命运。
她望向夜空中那轮被薄云遮掩、若隐若现的弯月,目光坚定如磐石。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惊涛骇浪,为了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她都必将义无反顾,砥砺前行。
【系统提示:成功化解“乳母投毒”高危危机,给予萧氏阵营重创,宿主后宫威望与皇帝信任度达到新高度。身体恢复进度提升至古籍的偶然机会,或为“前朝秘毒”之谜带来突破性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