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青萍之末风满楼 棋逢对手暗布局(1/2)

钦差韩青奉旨扩大调查范围的消息,如同在已不平静的湖面又投下一块巨石。平阳县乃至整个河东路官场,暗流汹涌。十年账目,牵扯甚广,绝非李墨林一介新任县令所能承担。朝野上下都明白,陛下这是要借李墨林这个突破口,整顿地方积弊了。

压力也随之传导至京城,尤其是那些与河东路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更是人心惶惶。然而,就在这焦点集中于平阳之时,一股针对江文渊的暗流,也开始悄然涌动。崔明远“找个机会,让他也沾点麻烦”的指示,已然下达。

这日,翰林院接到一项任务。

因太后寿辰将至,礼部请翰林院代为草拟一批赐予宗室、外戚及重臣的寿礼敕谕。这类文书皆有固定格式,本是寻常公务,由几位资深编修负责即可。但掌院学士或许是考虑到江文渊文采斐然,又得皇后间接示意让其参与文教事宜,便也将几份赐予清流老臣的敕谕交由他起草,意在给他一个露脸的机会。

江文渊自是谨慎应对,字斟句酌,引经据典,力求既符合规制,又能体现出对老臣的尊崇。他精心起草完毕,反复校对后,呈交给了负责汇总的柳文清。按流程,柳文清核对格式、用印无误后,便会统一上交礼部。

事情本该如此平淡过去。然而,就在敕谕即将送往礼部的前一日,却出了岔子。

一位负责核对用印的小典籍(翰林院低阶官员)慌慌张张地找到掌院学士,称在核对江文渊所起草的一份赐予致仕太傅的敕谕时,发现其中竟有一处极为不妥的措辞——将赞美老臣德行的“圭璋特达”,误写为了音近但意义迥异的“鬼蜮伎俩”!

圭璋特达,喻品德高尚,如圭璋般卓然出众;而鬼蜮伎俩,则指阴险害人的手段。一词之差,褒贬颠倒,若此敕谕发出,不仅是天大的笑话,更是对老臣的莫大侮辱,足以酿成严重的政治事件!

掌院学士闻讯,惊怒交加,立刻调来江文渊的原始草稿核对。然而,奇怪的是,草稿上清清楚楚写着“圭璋特达”,并无错误。问题出在后续誊抄用于正式用印的清稿上。清稿是由翰林院专门的抄手负责,但最终核对用印的责任,仍在一定程度上归于起草者或汇总者。

柳文清闻讯赶来,一脸惊诧与无辜,连声道:“这……这怎么可能?晚辈汇总时也曾粗略看过,并未见如此荒谬的错漏!定是那抄手粗心误写!江修撰,你起草时,怎会犯下如此大错?”他虽未明指是江文渊草稿有误,但言语间已将责任引向了起草环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文渊身上。江文渊面色凝重,心中已是雪亮。草稿无误,清稿有误,这绝非简单的抄写失误。“圭璋”与“鬼蜮”字形、字义相差甚远,稍有学识的抄手都不可能犯此低级错误。这分明是有人刻意篡改,意图构陷!

他深吸一口气,向掌院学士躬身道:“掌院大人,下官草稿在此,白纸黑字,确是‘圭璋特达’。清稿出现如此谬误,下官亦深感震惊。恳请大人彻查清稿誊抄、流转全过程,查明是何人、于何时篡改!”

掌院学士面色铁青,他自然看出此事蹊跷。但清稿是从江文渊处经柳文清汇总而来,中间环节虽多,江文渊作为起草者,难辞其咎,至少一个“失察”之过是跑不掉的。尤其在李墨林案风声鹤唳的当口,此事若被有心人利用,足以对江文渊的声誉造成重创。

“先将所有涉及此份敕谕的草稿、清稿、以及经手人员名单封存!”掌院学士沉声下令,“此事在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外传!江修撰,在查清之前,你暂卸手头事务,于值房内等候质询!”

这是变相的停职审查了。江文渊心中一沉,但神色依旧镇定:“下官遵命。清者自清,下官相信掌院大人定能明察秋毫。”

柳文清在一旁叹息道:“江年兄也太不小心了……幸好发现得早,若是发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啊。”他语气中带着惋惜,眼底却掠过一丝得意。

风波,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降临到了江文渊头上。

消息很快通过隐秘渠道传到了坤宁宫。

慕容雪正在翻阅各地呈报的祥瑞吉兆(太后寿辰将至,此类表章渐多),闻听婉如禀报,她放下奏章,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鬼蜮伎俩?倒是贴切,用这等鬼蜮伎俩来构陷,真是其心可诛。”慕容雪语气平静,却透着寒意,“手段如此拙劣急躁,看来那边是有些坐不住了。李墨林案深挖触及了他们的根本,便想方设法要在京城制造事端,扰乱视线,最好能再扳倒一个标杆人物。”

“娘娘,此事可大可小。虽手段低劣,但若被他们咬住‘失察’之过大做文章,江修撰恐难脱身。掌院学士虽正直,但压力之下,也未必能完全护住。”婉如担忧道。

“本宫知道。”慕容雪起身,缓步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开始凋零的秋菊,“他们选在这个时候,选这种方式,无非是看准了太后寿辰在即,朝廷力求稳定,想逼陛下和本宫息事宁人,甚至牺牲江文渊来换取表面平静。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婉如,你亲自去一趟翰林院,不必见江文渊,只去找掌院学士,传本宫口谕:太后寿辰,普天同庆,翰林院起草敕谕,本是喜庆之事,偶有疏漏,查明改正即可,不必过度张扬,以免惊扰太后圣心。着掌院学士妥善处理,务求公正,但亦须顾全大局,勿使小事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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