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君子远庖厨?帝心试羹汤(1/2)

时序流转,距离那场朝堂风波已过去数日。“暗影”的调查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消息如同细流,悄无声息地汇入昭阳殿。慕容雪每日处理宫务、与司马锐一同批阅部分奏章之余,心神亦系于弟弟慕容翰的案子上。虽表面平静,但内心的弦始终紧绷着。

这日午后,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敲打着琉璃瓦,发出清脆的声响。慕容雪刚与内廷女官核对了春季赏赐各府命妇的用度清单,揉了揉略显酸胀的额角,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雨声潺潺,本该助眠,她却思绪纷杂,难以平静。慕容翰如今被暂时禁足在府中,虽未下狱,但处境微妙,她这个做姐姐的,怎能不忧心?

司马锐从前朝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心爱的女子倚在榻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锦毯,眼帘轻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眉头却微微蹙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窗外的天光被雨幕滤得柔和,勾勒出她略显清减的脸庞轮廓。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这几日,他如何不知她心中的压力?她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镇定自若,与他分析“暗影”传回的消息,商讨对策,甚至还能说笑几句安抚他。可他知道,慕容翰是她一手带大的弟弟,感情深厚,如今遭人构陷,她岂能真正安枕?

他放轻脚步,挥手屏退了殿内侍立的宫人,悄无声息地走到榻边。他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她的睡颜,伸手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又怕惊扰了她。他的目光落在她放在毯子外的手上,指尖纤细,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他想起她为自己揉肩捶背时的温柔,想起她在那小小厨房里为自己烹制羹汤时的专注,想起她无论多累,总是先顾及他的需求……

一个念头,如同春雨后破土而出的嫩芽,毫无征兆地在他心中萌发——他想要为她做点什么。不是以帝王之尊为她摆平麻烦(那本就是他的责任),而是像寻常丈夫那样,为她做一件具体而微的小事,一份独属于“司马锐”给“慕容雪”的心意。

做什么好呢?他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了通往小厨房的方向。是了,她总为他下厨,那碗梅花汤饼的暖意仿佛还在腹中。那他……何不也为她亲手做一次吃食?

这个念头让司马锐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涌起的是一股混合着挑战与兴奋的情绪。君子远庖厨?那是腐儒之见!他是天子,更是她的夫君,为妻子洗手作羹汤,有何不可?他想象着她看到食物时惊讶又欢喜的表情,心中顿时充满了动力。

然而,决心易下,实践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司马锐自幼长于深宫,习的是经史子集、文治武功,接触的是江山社稷、朝政权谋。御膳房做出的珍馐美馔他吃过无数,能精准品评其优劣,但若要问他一颗鸡蛋如何变成盘中之物,其过程于他而言,不亚于一部天书。

他再次看了一眼沉睡的慕容雪,替她掖了掖毯角,然后毅然起身,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步伐坚定却又不失谨慎地朝着小厨房走去。他得在她醒来之前,完成这个“惊喜”。

昭阳殿的小厨房,慕容雪用得不多,但一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灶台、橱柜、各式锅具、瓶瓶罐罐的调味料……一切井然有序,却让初来乍到的司马锐感到一阵眼花缭乱,仿佛闯入了一个陌生的领域。

他站在厨房中央,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某种……“无知”。先做什么?米要如何煮?菜要如何切?他甚至连围裙都不知道该系在哪里。他环顾四周,看到墙上挂着一件慕容雪平日用的素色围裙,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了下来,笨手笨脚地往身上套。带子系得歪歪扭扭,衣襟也弄得有些皱,堂堂一国之君,此刻竟显得有些滑稽和狼狈。

第一步,决定做什么。司马锐凝神思索。太复杂的肯定不行,时间来不及,他也未必能驾驭。他会想慕容雪喜欢吃什么。她似乎偏爱清淡、鲜美的食物,尤其喜欢喝汤。对了,她曾说过,小时候在边关,天寒地冻时,母亲总会熬一锅暖暖的蔬菜粥,简单却暖心。

那就煮粥吧!司马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粥看起来简单,无非是米加水,似乎不难。

他找到米缸,舀了一碗米。然后问题来了:米要不要洗?他依稀记得似乎见过宫人淘米。于是,他将米倒入一个盆中,加水,用手搅和。水瞬间变浑浊,他心想果然要洗,便倒掉水,又加清水,反复几次,直到水看起来清澈些。他自觉完成了一项重要工序,颇有些成就感。

接下来是放多少水?这难住了他。他盯着锅和米,凭感觉加了大半锅水,觉得差不多了。然后便是生火。这更是他的知识盲区。小厨房用的是小巧的炭炉,他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炭火引燃,弄得手上沾了些炭灰,脸上也蹭了一道黑印。

将锅坐上炉子,司马锐松了口气,以为大功告成大半。等待水开的间隙,他想着光有白粥似乎太单调,得加点配料。他看到篮子里有新鲜的春笋、香菇和一小把青菜。

切菜,又是一大挑战。他拿起菜刀,感觉比他的宝剑还要难以驾驭。春笋需要剥壳,他费了好大劲才剥干净,然后尝试切片。切出来的笋片厚薄不一,形状怪异,有的厚如指节,有的薄如蝉翼却瞬间断裂。香菇更是滑不留手,他小心翼翼地按住,切出来的块状也是大小迥异。青菜则被他切得长短不齐。

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配料,司马锐摸了摸鼻子,自我安慰:反正煮到粥里,味道融合就好,卖相不重要。

这时,锅里的水终于滚了,米粒在其中翻滚。司马锐连忙将米和那一堆形状各异的配料一股脑儿倒了进去。他看着锅中渐渐浓郁起来的汤汁,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满足感。原来下厨,也并非难如登天嘛。

他记得慕容雪煮汤时总会调味。盐、糖、油……他看向那些调味罐,又犯了难。该放多少?他试探性地舀了小半勺盐,放入锅中,尝了尝汤,似乎没什么味道。又加了一勺,再尝,还是觉得淡。他心想,莫非是锅太大?于是又加了一勺……如此反复,他觉得自己每次加得都不多,但累积起来,却在不经意间下手重了。

接着是糖,他想着提鲜,也加了一点。油,他看到有香油,觉得香,便淋了不少。他还看到一罐白色的粉末,以为是淀粉用来勾芡,便也用水调开加入了一些,希望粥能更粘稠。(后来他才知道,那可能是面粉或藕粉,但绝非淀粉,而且他用量完全随意)。

整个过程中,司马锐全神贯注,仿佛在策划一场重要的战役。他时而凑近锅边闻气味,时而用小勺舀一点汤品尝,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汗水从他额角渗出,与脸上的炭灰混合,他也浑然不觉。那件歪斜的围裙上,也沾上了水渍和些许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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